白雪岚挽起袖子,掀开汽车前面的引擎盖。
宣怀风看他把身子探到引擎盖下,自己视线被引擎盖挡着,无法看得真切,不禁打开车门,走到白雪岚身边,正要问是怎么个情况。
白雪岚忽然说一句,「给我一个扳手。」
宣怀风左右看看,「哪有扳手?」
「你在车后面找一找,我见司机常把工具放那里的。」
宣怀风到车厢后面翻了一下,果然见一块油兮兮的布里,包了几件大小扳手,螺丝刀一类的工具。他一气都拿了过去给白雪岚,问,「要哪个?」
白雪岚也不细看,随便拿了一个扳手,又伏身到引擎盖下面去了。不一会,听见叮叮当当一阵响。宣怀风忍不住也把头探过去,见白雪岚拿着扳手,往引擎的管子上当当敲几下,又往一块大金属块似的东西上面敲两下,忙碌了一阵,那扳手再次举起来,要往另一个地方去敲。
宣怀风忙叫住,「别乱来!那是汽车的大电池,带着电呢。也是敲得的?」
白雪岚听他这样说,便停下了动作。
宣怀风实在有些不放心,将他的扳手拿了过来问,「你真的会修车吗?」
白雪岚潇洒地耸了耸肩道,「没学过。不过我看汽车出了故障,司机都是这样拿着扳手随便敲两下的。估计是哪里松了,敲两下,说不定凑巧敲对了地方。」
宣怀风道,「我刚才还惊讶了一下,想着你本领也太齐全了,连车也会修,原来你只是个随机率的专家。算了罢,别再折腾这车了。不要车没有修好,又把人给电到了。」
白雪岚本来今天早做好了布置,带着宣怀风出城来享受二人世界,郊外二十里处那着名的红叶番菜馆里,也早打电话过去,定好了一张窗边观赏红叶的小桌子。
吃完饭后,自然是看落日。
等夜幕降临,就是赏烟火。
至于赏过漫天烟火后,一定是轮到最令人期待的两人之间的秘密节目了。
好好的一番计划,现在,全让这该死的车给搅和了。
白雪岚往车顶上用力一拍,对那车悻悻地说,「平日有司机在,你很会装乖。今天司机不在,就和我过不去。以为我治不了你,等着,回去之后,你就要成一对废铁了。」
宣怀风见他对着一辆车发起脾气,笑道,「又犯小孩子病了。也是你活该,一时兴起,就死活要到城外去玩。司机要跟着来,你还赶了人家走,说人家阻碍了你的罗曼蒂克。现在如何?荒郊野外,前面是看不见头的黄泥路,后面也是看不到头的黄泥路,若要走回城,至少也要走个十二三里。这种罗曼蒂克,也就叫自己受罪罢了。」
白雪岚见秋日的艳阳下,宣怀风的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双眸倒映着阳光,仿佛里面闪烁着两颗钻石般莹莹,牙痒痒道,「你见我被一辆汽车欺负,笑得很开心呀。不用急,古来善恶有报,一物能降一物,汽车欺负了我,我就来欺负你。你站着别动。」
把抓过扳手的脏兮兮的手,去抓宣怀风的脸。
宣怀风连忙退到车门后面。
要逃到车上,身子刚转过来,白雪岚已经赶上来,从后面抱住他了。
宣怀风叫到,「别抓,别抓!也不看手上都是黑油。」
低头去看,果然簇新的一件白衬衣,腰腹那一块多了两个黑乎乎的手印。
宣怀风拿了一块干净手帕去擦衬衣,但机油哪是手帕能擦干净的,抹了两下,污迹变得更大。白雪岚不但不帮忙,趁着他料理衣服,手指还往他脸上抹了两下,像要帮他画两撇胡子。
宣怀风又气又笑,「你太不爱惜东西了。这件衬衣还是新的,就这么乱糟蹋。再说……别动,哎,不许动。这么脏的手,还往我脸上抹……」
白雪岚说,「好一只花脸猫,我帮你弄干净罢。」
抢了宣怀风的手帕,捏着干净的一角,仔细地帮宣怀风擦脸上的黑痕。
这人粗鲁起来,是相当的粗鲁。
可一旦体贴起来,那又是要命的体贴。
刚才还在胡搅蛮缠,转眼的工夫,就变得细心安静了。
宣怀风半仰着脸,由着他拿手帕来擦,白雪岚为了擦得仔细,挨得特别近,每一次呼气,就有一股温热的气息,轻轻吐到宣怀风眼睑上。
宣怀风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忽然,唇上被什么覆住了。
温润湿软的触感,是早就熟悉的。宣怀风早就猜到,这家伙做点体贴的举动,十次有九次是要把事情转变到这个方面来,然而,这种转变又并不如何令人反感,大概还有些叫人期待。
所幸这是在无人的郊外,也不怕有人打扰。
白雪岚偷着一个吻,察觉两唇相触后,宣怀风不但没有躲,还把脸仰得更高一点,心里更为快活。舌头肆无忌惮地伸到宣怀风唇里,找着他羞涩的丁香来,一道湿漉漉地玩耍。
直到两人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了,四片唇才分开。
彼此对望一眼,脸上都带着微甜的笑意。
宣怀风低头往身上一看,刚才接吻时被白雪岚抱着,衬衣上又多了几个手印,只是心里正愉悦着,也不想为这种事数落谁了,反而抓着白雪岚的手,在他手上沾了一点黑油,反手点在白雪岚鼻尖上。
望着白雪岚黑了一块的鼻尖,笑道,「很好,你现在也可以登台唱一出去了。」
白雪岚说,「刚才还说我呢,现在轮到你调皮。」
用手帕把自己鼻子上擦了擦,又将手上的脏给尽量擦了,把手帕一丢,拍了拍手说,「回到正题。汽车坏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办?」
宣怀风说,「谁叫你逞能,非要自己开车到郊外来玩?你先想出几个方案来。」
白雪岚也不犹豫,马上说,「这是一条城里到郊外玩的必经之路,我们几个晚上不回去,宋壬他们一定来找。我们就在这里等……」
不等他说完,宣怀风就大摇其头,「不成,不成。几个晚上不回去,戒毒院的事我都丢一边了?何况,在这车上待久了也难受。」
白雪岚说,「未必是几个晚上。也许不等宋壬来,就有其他人到郊外玩,刚好经过。我们可以叫他们的车子载我们回去,大不了给几个钱。」
宣怀风说,「这也不成。」
白雪岚问,「为什么不成?」
宣怀风不肯回答,脸上微微地笑了笑。
白雪岚笑道,「我们坐一辆车出来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宣怀风说,「玩就玩罢,还要玩出个痕迹。汽车坏了,向路过的人求救,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可首都那些小报,是很厉害的,没有事,他们都要捕风捉影,制造出一些舆论空气。如果听到这件事,给你来一个《海关总长和下属亲密私游,途遇意外惊险求救,不知内情究竟如何》的题目,你对着白总理也不好交代。」
白雪岚把两只手举起来,做出一个投降的模样,笑道,「别说大道理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宣怀风说,「你再说一个方案来。」
白雪岚说,「你在车里坐着,我走到前面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户人家。如果他们有电话,那就最好,我打个电话回公馆叫人来接。要是没有电话,就看他们有没有牲口,买一匹马或者骡子,我们骑回城里也行。假如连牲口都没有,我们就花钱雇一个人,叫他跑一趟给我们送口信。你看,好不好呢?」
宣怀风说,「好是好。可是,为什么我要在车里坐着?」
白雪岚说,「也不知走多远才能找到人家,怕你要走累了。」
宣怀风笑道,「秋游就是为了出来走走,我正想呼吸一下这清爽的空气。恕我不接受你的好意,非和你一块走不可。」
说着,就跳下车来。
白雪岚看他兴致很好,何况两人在郊外一起走,也是很甜蜜的事,所以并不多言,两人笑着一起上路。汽车虽然坏了,可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多紧急的事,所以也不如何焦急,与其说求援,不如说是享受一段悠闲的时光,沿着田埂一路走去,脚边的稻穗垂着黄金色的沉甸甸的头,伸手就能摘下一簇。
宣怀风一边走,一边伸着手,让一簇簇麦穗从掌心里轻轻拂过,弄得掌心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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