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岚满脸惬意地享受了这两下,心犹不足,拿手指点一点唇,示意这才是重点。
宣怀风却一笑,跳下床跑到房间另一头去了,拉铃叫了听差来,吩咐说,「送一些茶点过来,要能饱肚子的,总长今天中午没吃几口东西。」
既叫了听差送茶点来,白雪岚知道宣怀风是不肯再配合他继续胡闹了,走过来问,「你怎么知道我中午没吃几口东西?」
「八珍席吃到一半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就算中午吃饱了,你忙活这一阵,不也应该饿了?」
能说出这话,可见宣怀风是把自己放到心里去了,时刻都注意着自己。
对白雪岚来说,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事。
白雪岚心里很是快活,却不和宣怀风说什么,在小圆桌旁坐下,嘴里哼起了《牡丹亭》,「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低头一看,桌上放着一本书,拿起来翻了翻,入目都是英文。英文也就罢了,还有许多他见也不曾见过的古怪符号。白雪岚把书合上,往封面一瞅,上头那几个英文他倒认得出来,是《现代代数引论》。
宣怀风见他拿着书翻来覆去地捣鼓,将书取了过来,「别弄坏了,这还是我当日特意从英国回来时随身带着,很珍贵。」
「你这是要奋起用功了?」
「好歹是从前花时间心血学来的,总不能全部丢了,温而时习之,才对得起先生。」宣怀风把书放回柜子上,朝白雪岚勾了勾指头说,「过来。」
白雪岚走过去,「怎么?」
宣怀风笑而不言,伸过手来,整理白雪岚刚才玩闹时扯得大开的浴袍领口。
白雪岚心脏顿时为之一软。
两人离得那么近,宣怀风俊美精致的脸上,他一丝一毫都看得清楚。
长而翘的睫毛,黑得发亮的星眸,唇角微抿,带着爱意的温柔的微笑……一切都美到极致,动人心弦。
这样一个完美的爱人,这样甜腻而亲密的动作,让人满腔满足。
房间里蒙上一层缱绻绮丽的轻纱,沉浸在一种可爱的静谧中。大概是这般气氛使然,白雪岚连一丁点趁机轻薄的心思都没起,像被驯服了的老虎一样,老老实实地不动,享受爱人的关怀。
宣怀风把他身上浴袍规规矩矩地理好,取过干毛巾,把他湿哒哒的头发轻轻抹个半干,以指为梳,认真梳了几下,然后退后一些,端详两眼,点头表示满意,「这就像个样子了。」
说罢,靠前来,在白雪岚唇上甜甜地印了一吻。
两人的唇刚分开,门外传来动静,原来是听差送茶点来了。
第四十五章
宣白两人对坐吃茶点之际,城中戒严令也已取消了,路上渐渐也有开始有人走动。
京溪女子学校里,学生们上了上午两节课,本应吃午饭的时候散去,因为街上戒严,校长担心出事,吩咐先生们把学生都留在教室里。
直到此时,才一体放归。
学校大门处,许多年轻活泼的女学生拿着书本,说说笑笑地出来。
就在校门对面的马路上,一个女子驻步张望,穿着一身蓝布旗袍,脖子里围一条雪白的长围巾,脚下黑色布鞋,望去十分素雅,乌黑鬓发边上,别着一个翠绿色的小巧别针,又在素雅中添了一分俏丽。
这不是别人,正是舒燕阁里讨生活的梨花,只是她每次来这,都特意换过一身,形象大有改变,就算相熟的客人见了,一晃眼也未必认得出来。
这时,从校门那些学生里,有两个清秀漂亮的女孩子一边亲密的说话,一边出来。梨花见了,走过马路,到那两个女孩子面前,朝着一个问,「说什么呢?我在对面招了手,也没瞧见。」
那被她问的一个,就是小飞燕,如今俨然是斯斯文文的女学生打扮了,见是梨花,可爱地笑道,「依青正和我说,她想剪短发呢,只是怕头发剪了,回去挨她哥哥数落。」
她身旁的白依青拿胳膊往她身上一碰,低声道,「你这人,就是个大嘴巴。以后我什么都不和你说了。」
梨花说,「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做什么把头发绞了?你们现在看别人闹游行,剪出一个男人的头发,以为很时髦的样子。等这时髦过了,还是长发好看,到时候找谁哭去?妹妹,你来读书,是要学写字学娴淑的,可别跟那些不懂事的混账学。」
小飞燕忙道,「我知道。我可没有剪短发的意思,就连依青,她也是嘴上说说罢了。没有她哥哥答应,她连指甲都不敢擅自剪呢。」
白依青半拿恼半羞,把脚轻轻一跺,「你又编排我,以后再有广柑,我白扔了也不拿来给你。」
转身要走,又觉得这样太无礼,抱着书回过身,对梨花轻轻说一声,「陆姐姐,我走了,回见。」
点一点头,才真的走了。
梨花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叹道,「不愧是大家子的女孩,就是与别个不同。人家纵是恼了,要走还好言好语打个招呼呢。」
「姐姐你看走眼了,哪是什么大家子?她哥哥就是那个唱戏的鼎鼎大名的白云飞,如今嗓子生了病,不能上台,就开了一个小装裱店过日。不过她对我倒真的很好。若说出身,她家里是唱戏的,我也是……」
小飞燕还没说完,梨花就轻轻拧了她一把,眼神往左右一瞟,低声道,「口无遮拦。白给你认个干爹了?」
小飞燕吐了吐舌头,亲密地挽起梨花一只胳膊往街那一头走,边问,「姐姐,你今天怎么来学校接我?」
「今天是补习英文的日子,偏不巧街上又戒严,我怕你错过。戒严令一解,我就赶紧过来看看。」
「可不就错过了。和谢先生说好了,下午两点到家里补习,现在三点钟都过了。」小飞燕走了两步,忽说,「姐姐,我看这英文补习就停了罢。」
梨花奇怪地问,「怎么了?」
「补习要钱呀。女子学校要学费,又要书本费,过几天还有一个学生会组织的爱国义演,虽是义演,可同学们都要捐钱的。我问了依青,但凡这种,有钱的捐十元五元,家里贫寒的至少也捐五毛,若是连五毛也不捐,是要被人说不爱国的。毕竟能读得起书的人家,无论如何不会拿不出五毛钱来。如今光为这些,姐姐手头已经很紧了,再要给英文补习费……」
梨花缓缓沿着街走,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进了这么个学校,先生和同学们都不知你的底细,只把你当正经人家的小姐来看,多不容易。妹妹,女人若是在这世上走错了道,能得一个回头的机会,那是老天爷在厚爱你了。钱的事不要你操心,你只好好读你的书。」
小飞燕心中感动,鼻尖一阵酸楚,但想着自己走在街上,这样无缘无故地掉了泪,姐姐定会笑话自己又犯了孩子气,便转头装作看洋货店摆得琳琅满目的橱窗,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等眼眶的热意消散,才把头转回来,笑道,「姐姐,你上次不是问我那位谢先生的情况吗?我问了,他妻子在乡下病死了,现如今独身,只带着一个小女儿在身边。」
梨花猝不及防,显出一些窘迫来,轻责她道,「你这孩子。我问他的情况,是想着他给你补习很尽心,该送点什么答谢才对。你怎么去问人家妻子的事?他独不独身,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顺嘴问,他顺嘴答。他怎么答的,我就怎么告诉你。我想他有个小女儿,姐姐给他女儿扎两朵精致的过节戴的头花,那就很好。」小飞燕本只当一件寻常事,见梨花神色蹊跷,少不了往她脸上多打量了两眼,「姐姐,是不是?」
梨花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了头,赶紧从容下来,见小飞燕问她,便把头点了点,「这主意好,你见到他再问一问,他女儿喜欢什么样的头花。上次有个客人送了我一卷西洋绸带,还剩一小半,正好拿来用。」
两人边走边说,过不了多时,就远远看到熟悉的公寓的大门。
那位梨花的那位客人,也就是小飞燕所认的干爹陆先生,在这里头赁了一套两个房间带一个雅致小客厅的小公寓,可他许多业务在天津,并不常住在这里。
因梨花一向把他伺候很好,又说起小飞燕实在不能再住在舒燕阁那种地方,他就大大方方地把公寓钥匙配了一把给小飞燕,好让小飞燕有个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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