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何没有拒绝,只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紧张地攥住孟潮衣服下摆。
孟潮顿时没了兴致。
他意味不明地笑一声:“怎么,怕我失手把你推下去?”
安何的反应,让孟潮想起十七年没见的弟弟。
孟泽刚走丢的那阵子,母亲的状态很糟糕,看他的眼神总是充满怀疑。
连外面的人都说,孟家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儿子,怕是早就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他有太多方法让弟弟幼年丧命,再伪装成失手,多么容易。
他们说得有板有眼,浑然忘了孟潮那时候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纵然这个孩子处境尴尬,也曾因为父母的冷待难过不已,可当六岁的孟潮踮起脚尖,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婴儿时,脑海里最初形成的念头,也不过是要当个好哥哥,将弟弟好好保护而已。
孟潮痛恨一切不被信任的关系。
冰箱里的食物吃完了,在安何的提议下,孟潮和他一起驱车前往超市,推一辆购物车,往里面装东西。
安何看到吃的就眼睛发亮,扫荡般地掳了大把鸡鸭鱼肉农副产品,最后购物车满得都快推不动,结账的时候安何有些不好意思,说明道:“这些,够我们俩吃好久。”
到地下停车库,孟潮把满满两大袋东西拎到车上,安何推着空车去归还,说还有一块钱押金等着他去取。
一去就是十来分钟。孟潮坐不住,下车等,半天等不来人,摸出手机打电话,无人接听。
跑到地面上去找,购物车归还点哪里有安何的影子?望着周围往来不绝的人,孟潮顿时慌了神。
似曾相识的场景。他清楚地记得不过转身取饮料的工夫,那个穿着蓝色棉衣的小孩就消失在人群里,他在偌大的商场里四处奔走寻找,大声喊他的名字,也无济于事。
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袭击,孟潮瞬间精神溃散,险些站不稳身体。
就在这时候,他的肩膀被从后面拍了一下,同时传来一道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孟潮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转过去的,神魂归位时,他已经将安何紧紧抱在怀里。
“我不是故意的……”孟潮颤声说,“我不是故意把你弄丢。”
安何呆住几秒,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你没把我弄丢。”安何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拍孟潮的后背,“我不是就在这里?”
这晚,孟潮又变得很凶。
他把安何压在高楼的落地窗前折腾,问他刚才去了哪里。
“我去还、还推车了……”安何艰难地喘息,“然后,看到,有卖果汁,就、就想买给你……喝。”
孟潮不依不饶:“为什么不接电话?”
前胸贴在玻璃上,安何有种五脏六腑都被迫移位的错觉,他吸了吸鼻子:“太、太吵了,没听、啊……见。”
“那还怕不怕,我把你推下去?”
这样问着,孟潮却揽住安何的腰,让他待在绝对安全的领域。
安何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不怕。”
此刻他无由地相信,如果他掉下去,孟潮一定会和他一起。
事后安何枕着孟潮的肩膀,告诉他:“那家的西瓜汁是鲜榨的,没有色素和添加剂。”
孟潮笑:“是你自己想喝吧。”
安何被戳穿也不恼,一本正经地说:“你也想喝的。”
反正哥哥和弟弟,肯定会喜欢同样的东西。
有些改变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正如在全无察觉的情况下,安何开始羡慕那个让孟潮失魂落魄的弟弟。
甚至开始假装自己就是那个弟弟,被孟潮抱在怀里,听着耳畔一声声“对不起”和“都是哥哥的错”,大度地回应“没关系”。
“没关系。”安何说,“你都说了你不是故意的。”
被充分信任让孟潮感到安心,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缓慢地合上眼睛。
安何却在吃得很饱的情况下失眠了,心脏像上次被孟潮牵住手一样,跳出震耳欲聋的动静。
脑袋也不消停,被下了蛊似的,不断地重演几个小时前孟潮找到他时,犹如珍宝失而复得的神情。
原来这就是被在乎,被珍惜。
他不会用烟花那样浪漫的意象形容一段稍纵即逝的关系。如果非要比喻,安何觉得孟潮是瓜田里最大最圆的那颗西瓜,哪怕他拼命告诉自己这瓜一点都不甜,不如拿去换钱,可每当看见,还是会诚实地流下口水,想把它摘下来,藏进被窝里。
他也没有江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骄傲和骨气,从小到大,旁人对他最多的评价就是怂包,软柿子,总是任人拿捏,逆来顺受,怎么欺负都不会生气。
这是他第一次为了钱以外的东西不清醒。
安何侧过身,手指戳了戳已经沉入睡眠的孟潮,很小声地问:“既然你有好几个弟弟,那可不可以,只有一个老婆?”
即便那么想要,安何用的还是“可不可以”。
意思是随孟潮高兴,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有增添改动,建议清一下缓存
第72章 番外4:软柿子③(孟潮x安何)
夏天的尾声,受了够闷在屋里的局促,趁项目收尾空闲多,孟潮带着安何到处去玩。
没走太远,枫城就有许多好玩的地方。除了锦苑,参与投资的度假村,格调雅致的清吧,闹市区的电影院,附近的公园,甚至孟家的集团大楼,两人几乎把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
孟潮是生意人,朋友多社交圈广,安何与他相反,交际圈窄得像个原始人,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不超过十个。
有次孟潮带他去一家新开的酒吧,中途离开了下去包间和朋友碰头,聊完回来看见一名穿着热辣的女孩坐在安何身旁的卡座,不知在说些什么,正倾身凑近观察他,吓得安何连连后撤,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孟潮赶到的时候,安何见到救星一样拉住他的胳膊,然后呼出一口气,仿佛回到了安全领域。
被全身心依赖的感觉很不赖,孟潮拍拍他的手,抬头佯作呵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怕我回家打你小报告?”
那女孩坐直身体,跷着腿一脸没趣地晃了晃玻璃杯中的酒:“该怕的是你吧,要是让爸妈知道你给我找了个男嫂子,看他们不打断你的腿。”
从两人的对话中,安何了解到这个女孩是孟潮的妹妹,名叫孟岚。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俩相处起来更似朋友。孟潮嘴上说着少喝点,孟岚续了一杯又一杯他也懒得阻止;孟岚更放得开,管安何一口一个嫂子的叫,还告诉安何,她哥有过无数任床伴,还是第一次见他带人出来。
“酒都堵不住你的嘴?”孟潮又摆起兄长架子,“论黑历史,你不比我精彩?”
孟岚朝安何递了个眼神,像在说——你看,他也知道这是黑历史。
为了避免话题不受控制,孟潮起了个头,讲小时候的糗事。
孟岚说,她这辈子唯一一次下厨做饭,家里阿姨把食材洗好切好,调料都装在碟子里,只需要按照步骤开火下锅再关火盛出。就这么简单的傻瓜式步骤,她烫伤了手,端着汤碗出去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连汤带碗砸一地碎片。
孟潮听了嗤笑:“这也不算糗啊,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听我说完。”孟岚慢悠悠道,“我摔在地上,眼一抬,面前站着一个男的。”
孟潮不笑了,问什么时候的事,孟岚说高中那会儿。
“那时候你总是把他往家里带,你在房间打游戏,他在楼梯间看书,我听见他打喷嚏,就……”
说着孟岚摆手,“算了,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他都不知道是做给他喝的。”
安何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故事里的“他”是谁,只大概知道这是一段关于暗恋的故事。碎的也不止那只汤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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