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席与风回复:嗯。
江若:……
过一会儿,席与风又说:顺手。
江若想问这里头有几分是为了我,字都打出来了还是挨个删掉。
就算是玩笑的语气,也未免自作多情。
他还是说了谢谢,毕竟席与风替他办到了他办不到的事。
席与风没再对此回应,倒说起了别的:听小沈说,你在打解约官司。
看来那天和张绍元的对话他没听到几句,不然也用不着从小沈那边听说。
江若学他回了个“嗯”,刚要调侃一番,譬如——难道席总真想给我拨个律师帮我打赢官司吗?
正输入着,手机一振,席与风紧接着发来一条:我调配了一位专门打这类官司的律师从旁协助,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末尾是一串电话号码。
江若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愣怔半晌。
久违地有一种遇到困难或者受了委屈,都用不着说出来,就有人不问前因后果出手保护的安全感。
哪怕这对那人来说,不过只是“顺手”而已。
傍晚时分,江若给席与风打了个电话。
响三声接通,那头很安静,应该在家里或者是会议室之类的地方。
像是知道江若要说什么,面对长久的沉默,席与风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对方开口。
此刻的江若觉得该先问问缘故,比如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问我把钱用哪里去了,还有被下药那次不算,后来为什么把我带回家,为什么在清醒的状态下也能和我上床。
可是他问不出口,因为对方什么都不问,不问来路不问归处,只有公事公办的冷静。
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说,停止吧,就停在这里,可能造成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又有另一个声音对他说,去吧,向前走,至少这一刻你愿意冒险,你根本不想停。
其实谈不上心理挣扎,拨出电话的时候江若就已经有了决定。其中一个声音被无限放大,涨潮般迅猛地盖过另一个声音。
“我想看一下你的身份证。”
这是江若开口的第一句。
对面显然被他的不按常理出牌弄得迷惑:“身份证?”
“对啊,身份证。”江若道,“你肯定已经把我的底细摸清了,我没你那么大本事,怕被骗,就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本人。这个要求应该还算合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继而传来一声轻笑。
挂掉电话,江若根据手机号码加了微信,几乎是通过验证的下一秒,一张图片发了过来。
点开看,寥寥几行文字信息,右上角一张证件照。
过分板正的一张照片,倒是削减了浓颜天然散发的攻击性。视线往下停在那串数字上,江若把两个年份相减,得知他比自己大六岁。
看完发出第一条语音:“席总也不打个码,就不怕我拿你身份证复印件去借高利贷?”
许是在忙,席与风没有立刻回复。等江若吃过晚餐拿起手机,才看到文字消息:没那么好借。
江若心说这人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笑着回复:身份确认完毕,那么以后,我该管你叫什么?
得益于不错的适应能力,江若自我身份认知转变很快,想着之前叫过太多次“席总”“席少”,导致这两个称呼一出口就自带嘲讽,既然接受了这样的关系,总不好一直刺挠人家。
席与风回复:随你。
江若正琢磨这个“随你”的范围,倏然一阵风迎面吹来,夹杂着春日暖融融的草木花香,很轻地拂动耳鬓软发。
他问: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
席与风说:可以。
于是江若发出第二条语音消息,唤出在心里念过许多次的名:“席与风。”
他一字一顿喊得很慢,除却不习惯,还有一种微妙的不确定。
那头的席与风应是忙完了,回过来的也是语音。
短暂的一秒,足够一声清晰明确的应答:“嗯。”
第15章 湖泊里的月亮
当晚,席与风发来一份PDF文档,打开一看,是份协议。
粗扫一眼,江若就笑了。不就是包养吗?这么严肃,搞得跟几个亿的大项目似的。
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讲,就很下头。
虽然仔细一看,协议大部分内容都对乙方也就是江若有利,包括保证他协议期内足够多的曝光,精确到每年可获得的影视资源的级别和数量。
陪睡就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况且还是陪一个单身大帅哥,江若应该知足。可不知怎么的,他有种说不出的不舒坦。
席与风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还可以修改,江若想了想,说:“是挺不合理的,每条都是我占便宜。”
收到这条语音消息时,席与风刚到家。
协议是助理拟的,他甚至都没得空看一眼,就给江若发了过去。
酒桌上的乌烟瘴气如影随形地跟到家里,席与风先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才重新拿起手机。
扫一遍协议内容,自觉没什么问题,他有些不解——接受包养关系不就为了这些吗?
他回复江若:“这是你应得的。”
说完想起先前似乎也对江若说过这话,当时他是什么反应?
好像很不高兴,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把写着名字和身份证号的那张纸也收了回去。
席与风隐约能明白他的心态,无非是自尊心作祟,觉得尊严受到了践踏。
哪怕实际上席与风并无此意。
这回江若倒是没表现得太明显,至少从声音听不出来。
“那你也要点什么呗。”江若语气随意地说,“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席与风问他:“我应该要点什么?”
“一周几次上门服务,或者随叫随到……什么的。”江若自己也说不清,“这你不应该最有经验吗?”
“嗯。”席与风找到了思路,“那等你这部戏拍完。”
他本来也不是重欲的人,更不喜欢强人所难,让别人推掉工作迁就自己。
大概是被他的佛系无语到,江若问:“我说,那你包我图什么呀?”
这个问题让席与风愣了下。
烟夹在指间,白烟袅袅升起,好一阵,他才举起来送到嘴边,慢慢吸了一口。
好像是因为生活太过寡淡无聊,需要新鲜的颜色,不同的乐趣。
于是他回复:“图个开心。”
但江若并没有成为开心果的自觉,他每天照常吃饭睡觉拍戏,空闲时间和剧组同事搓麻打牌。一部戏拍下来,演技得到锻炼的同时,赌博技术也飞速提升。
这天拍完最后一场戏从舞台上走下来,江若收到以唐佳念为首的一群人送上的鲜花,以及一声声“恭喜江老师杀青”的祝福,紧接着又从小沈那里听说解约官司打得很顺利,当庭宣判的结果于原告方有利,江若深吸一口气,肺腑间暖意充盈,终于有了一种春天到来的实感。
吃完散伙饭赶回市里,进门就听见安何的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走到门口看见安何坐在床边收拾衣服,地上摊放着行李箱,江若有些茫然地问:“你要去哪里?”
安何闻声抬头,咧开嘴笑:“大明星回来啦,快给我签几个名,等剧播了我挂网上卖。”
江若没理会他的马屁,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往地上一扔,走进去:“问你话呢,你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还在枫城。”安何垂头,有点心虚,“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人,让我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江若反应了会儿:“那个姓孟的?”
“嗯啊。”
“他让你去你就去?你俩感情到那份上了吗?他们那些公子哥最没长性,别没几天又给人轰出来。”
安何捏紧了手上的衣服,又松开:“至少目前他对我挺好的,而且出手大方,早点把三十万凑齐,你就能早点还完债,我也不想总是……受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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