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沉沉!”
“来买水呀沉哥!”
“哈哈哈哈沉哥快去看看!”
苏沉加快脚步,临时后悔没把蒋麓从楼上扯出来当挡箭牌。
一路冲到小卖部前,他的表情管理在崩溃边缘。
两大等身剧照人形立牌杵在商店门口,一左一右像两大门神。
左边是红翎飞扬的将军姬龄,右边是漂浮在星辰里的皇帝元锦。
银发紫眸,用的还是最新一版特效妆。
苏沉静默片刻,和自己的等身立牌面面相觑。
——老板,我谢谢你。
贺小善刚好跟他又分在了一个班,这次陪苏沉一起过来,看得哟吼一声。
“帅啊我们麓哥——当然你也帅!都帅!”
苏沉捂着脸绕过自己的人形立牌,被老板以雄浑声音叫住:“哎哎哎!这不是咱们小皇帝吗!!”
“难得见你来一次!你全场免费,想吃啥随便挑!”
“旁边那个,你是朋友吧?你也来!先拿根烤肠给你们哈,随便吃随便吃!!”
贺小善快速摆手,哪里好意思沾这个光。
老板直接跟自己媳妇开了视频,飞快道:“我天天蹲摊就是等他呢,媳妇你看——哎,真人长这样,贼帅了是不是?”
苏沉努力维持着笑容,拿冰水的功夫跟所有人都在打招呼。
他仍是拿校园卡刷了钱,跟贺小善随口道:“你先上去,我去找趟蒋麓。”
贺小善一眼看到他手中矿泉水瓶上单手拽领带的蒋麓,笑得不行。
高三一贯被安排在顶楼,据说是依从校长的意思,高处清净适合读书。
苏沉爬楼速度很快,一路掠过其他学生,后者还以为自己熬夜追剧眼花,看见长相一样的同学。
左转直走,到了高三(一)班。
他来这个班很多次,在学长学姐这也混了眼熟,后门坐着的学生直起身一指,给苏沉看蒋麓坐哪。
“在窗户那边,跟人讲题呢。”
苏沉下巴一点,道了声谢。
蒋麓并没察觉到他来,此刻翻开卷子,在给站在身旁的几个同学讲题。
一是私教请得好,二是本来脑子就灵光。
他做数学卷子一向是选择填空偶尔扣分,大题反而一道不做,压轴题基本都能解开。
早在高一时,班里数学老师就赞叹过他脑子好使,想事情很巧,难怪演戏也这么好。
酷哥难得回来上课,性格又平易近人,围过来问题的同学一直很多。
有人真是想问题,也有人半是害羞地想跟他近点,多互动几次。
碰到这种时候,靠墙课桌右侧半圈能围满了人,挤得水泄不通。
苏沉靠近时,有人下意识让开,也有人还在凝视蒋麓,脸上带着红晕。
大男生头发抓得微乱,有种潦草又恣意的帅气,讲题时还在笑。
“所以,这里需要合并同类项,然后……”
苏沉把冰水放在蒋麓手侧,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
后者抬头发觉是他,唤了声沉沉。
旁边女生鼓起勇气道:“但是这个地方,第二小问我还是不太懂,能再讲一下吗。”
蒋麓下意识说了声没事,眼睛还在看苏沉。
苏沉放了水笑了下,跟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抽身走了。
蒋麓远远望了一眼背影,再讲题的时候语速慢了些,像是还在想别的事。
过了没多久,大课间结束,化学老师抱着厚厚一摞卷子进来,开始一张张地念成绩,让人陆续上来领卷子。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满脸紧张。
蒋麓拿了自己那张写着A-的试卷,只简单看了眼错处,又看向桌角湿漉漉淌水的矿泉水瓶。
他突然很想揉揉苏沉的头发。
乱吃什么醋,笨蛋。
同一时刻,苏沉家里。
梁谷云收拾着衣柜,吩咐苏峻峰把洗衣机的衣服晒了。
小孩在围栏里抓着硅胶恐龙猛啃,啃了两口恐龙脖子接着发呆,没头没尾地甜甜喊了声哥哥。
“我拜托医学院的朋友,给沉沉做心理辅导,他答应了,今晚见面。”
“心理辅导?会不会太夸张了?”苏峻峰手脚麻利地把干衣服收下来叠好,递给老婆时神态有些担心:“我怕这孩子本来只是有一点心理负担,人家一说,他情况反而加重了。”
“我们做父母的,能帮上忙的也不多,”梁谷云忧心忡忡道:“国外好多童星走红以后都有心理问题,吸毒的自残的,咱们什么事要看在前面。”
“那沉沉什么反应?他要是抗拒,咱们也不能逼着他。”
梁谷云拍了拍衣柜里叠好的床单,转身去桌上取了张照片。
“我找了好几个人选,综合了他们的学历时长之类的,最后选了这个,张医生。”
“反正也不是什么病症治疗,就是辅导一下,聊聊天,听说很多体校的选手比赛前也会找人聊,挺科学的。”
她把照片递给丈夫,自己撑在桌边叹气道:“沉沉一直很懂事,看到照片愣了下,但是说愿意试试看。”
“我也跟他说了,不舒服随时停,爸妈永远在他这边。”
苏峻峰看着这女医生面善温柔,放松了一些。
孩子是眼见着进青春期了,不一定什么话都跟爸妈讲。
能有第三方陪着,也许是个好事。
如今稳稳满了两岁,他们也有更多时间陪伴沉沉,这些年各类心理书戏剧书都看了许多,还特意找圈里的老前辈请教过。
梁谷云安排完所有的事,又想起什么,觉得不妥。
“这周末,咱们带着沉沉和麓麓去买衣服吧。”
“蒋麓那孩子,感觉亲妈还是没怎么管,这几年穿来穿去都是那几样,听说内裤袜子也是助理买的。”
“去年冬天下那么厚的雪,咱们探班的时候秋裤加保暖裤都觉得不够——麓麓那孩子居然就穿了个破洞牛仔裤!”
苏峻峰想到那一幕,同样点点头,觉得这孩子得到的关爱一直太少了。
梁谷云欲言又止,起身把孩子交给老人,关紧了卧室的门,和丈夫小声聊天。
“我真的很担心他,也想着要找个时间跟他妈妈聊聊。”
“是生活起居方面,还是?”
“心理方面。”
梁谷云为孩子们考虑良多,找心理师时自己特意去试着咨询过。
苏沉情绪状态都很好,心理师也说,目前要调整的就是压力和焦虑,长远问题是和社会的融入程度。
但她聊到蒋麓时,张医生明显皱了眉头。
她试探着聊了更多,从对方的角度发觉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麓麓一开始就没见过父亲,母亲也是爱答不理的,一直是舅舅疼他,结果舅舅走了。”
“然后医生问我,他一般扮演什么角色,我说大部分都是配角,这里头有他舅舅锻炼他能力的意思。”
梁谷云再度压低声音。
“演戏这个行当,不可能人人当主角,老前辈也说了,影视学院里也要分青衣花旦,不同人按自己的特质走职业的路。”
“但是那个医生说,这孩子从小就在演配角,在家庭里也不受重视,时间久了……可能会有很深的自卑。”
“蒋麓自卑?”苏峻峰听得纳闷,回忆时感觉完全不是这样:“不太可能吧,那孩子挺爱笑的,还跟谁都能开玩笑,社交能力比沉沉好多了,你那个医生靠谱不靠谱啊?”
“自卑有很多意思,书上也说,习得性无助的一个表现,就是放弃争取爱和关注,甚至遇到他人的亲近,会下意识躲开。”梁谷云按着印象说了几句,又拍了拍嘴:“我讲得不专业,但是咱们受恩太多,一定要照顾好他。”
苏沉在剧组一呆这么多年,都靠老导演和蒋麓照看着,他们能多散发一分热度,就多温暖下这个孩子。
苏峻峰虽然还是觉得蒋麓不可能自卑,但也点点头,表示周末都听她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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