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哥,我们不着急。”
蒋麓怔了一刻,迟疑道:“我好像听见了。”
“……?”
就在一瞬间,好像是他望着自己说话的一瞬间,有什么被倏然解开了。
他突然能听见小孩们在尖叫着嬉闹,听见隋姐远处模糊的电话,以及不算完整的大半句话。
“……我也不会走。麓哥,我们不着急。”
苏沉愣在原地,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的耳朵。
“真的假的?!”
“你刚才在说什么?”蒋麓重回现实的喧嚣里,不顾飞鸥还在啄自己手里的面包袋子,目光灼热地望着苏沉:“你说了一句很长的什么,然后说我们不着急。”
“已经不用说了。”苏沉没想到突然就答案正确,哭笑不得:“合着你的耳朵只肯听这样的话,别的一概屏蔽。”
“那万一是暂时性好了呢?”
“哎不许乱说,快点呸呸呸!”
蒋麓胁呸呸呸以令天子:“你不把刚才那句话补完,我就不呸。”
少年笑着拧他耳朵:“你个王八蛋,知道我这些天有多着急吗?”
“沉沉——痛啊——”
恰好隋虹打完电话过来,看见两个人在笑闹,紧跟着愣了一下。
“蒋麓能听见了?!”
“能听见了。”蒋麓流畅道:“而且现在跟所有音量加大一样,听什么都倍儿吵。”
隋虹先前都已经做过最坏打算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好起来,登时原地欢呼一声,把自己拿着的那份面包片全都分给海鸥们。
“苏沉你对他说什么了?!他怎么就突然能听见了!你快跟我说说!”
苏沉面不改色:“我问他冷不冷。”
蒋麓长长嗤了一声。
隋虹也跟着不信。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快跟我讲讲!”
苏沉叹口气,实话实说。
“我跟他讲,哪怕他一辈子都听不见了,我也不会走。”
蒋麓听得心脏加速,用毯子把脸围住,闷头直笑。
隋虹长长哇了一声,跟着拍掌。
“原来小麓喜欢听这种甜话啊,难怪医生之前怎么测试都没用。”
“你们两在一起得了,我看着都般配哈哈哈哈!”
又有只海鸥落在苏沉肩上,跟少年一起同步歪头。
“般配吗。”
蒋麓别开脸一直笑,周身都罩着阳光。
回到医院时,医生护士显然都发现两人溜号这件事,一脸无奈地叮嘱以后绝对不许这样了。
“病人的听力还没有恢复,有很多……”
“恢复了。”蒋麓接话道:“我觉得可以出院了。”
医生本人愣在原地,不可思议道:“您两位带他出去……干啥了?怎么个刺激突然就好了呢?”
隋虹帮忙打掩护道:“他就是闷的,我们带着晒了晒太阳,吹了吹海风,突然就能听见,就是说声音都显得特别大。”
“那正常,恭喜恭喜!”医生连忙接过轮椅,示意护士带着再去做一轮听力测试,翻出病历快速记录几笔:“出去以后有没有吃什么东西?或者被什么外物刺激过?”
隋虹笑道:“真没有,可能就是巧合吧。”
事已至此,确实可以圆满出院了。
由于中度骨折的缘故,右手还需要再吊三周石膏,痊愈后同样不可以剧烈运动,或者拖拽重物。
脚踝再养养也差不多了,目前一段时间里要慢走静养,以后奔跑跳跃时要注意分寸,避免重复性扭伤。
消息一传回剧组,大伙儿欢呼雀跃,跟圣诞节似得把酒店内外都大肆打扮一番,就差拉个条幅写热烈欢迎小蒋导演出院。
下车之际,苏沉接过潮哥递来的艾叶,沾着水把他前后晦气打了个干净,房间里也四处洒了盐粒,意在辟邪除祟。
蒋麓已经能被扶着慢慢走了,刚要进酒店门口,又被潮哥拦着,用白酒沾着额头往后挥了三下,口里还跟着喊:“退!退!退!”
蒋麓觉得好笑,跟着来一句:“要不要跨个火盆?”
他只是随口一说,后头立刻有人招呼:“我就说得来个火盆!”
“火盆!火盆上啊!”
平时拍鬼戏去世戏专用的火盆被再次点燃,放在酒店门口。
一步子稳健跨过去,所有人都跟着叫好。
“平平安安!祸去福来!”
“小麓出院快乐啊!!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仪式结束以后,这个风波算是彻底结束,剧组除了总导演吊了个石膏之外,没有其他变化。
值得一提的是,那段火烧云里的戏拍得非常完整,掐掉坠马的那段,前面的完全能用,而且很是好看。
剧组里的人商量来去,综合蒋麓的意思,把那段还是留下来了,正式剪进剧里。
毕竟是拿命拍出来的戏,不要反而可惜。
六月一到,姜玄想起来高考的事,在时都遥遥关切了一句。
秘书临时被抽调这方面功课,紧急回忆确认苏沉不是今年高考,但也快了。
“他艺考有人教吗?”
“剧组一般会安排人帮忙过一下。”
“你上点心,帮忙找个好点的老师。”
“嗯嗯,一定!”
总裁发了话,手下不敢怠慢,致电到剧组这边查问苏沉的功课情况。
剧组回复,目前文化课有三位全科老师一起教,艺考好像还没确定方向,大概率和蒋麓一样,准备考时戏院。
秘书得到消息,有点犯嘀咕。
人家都已经演好几年电视剧了,真的需要什么表演老师吗……
而且业内很多演员想拜山头都拜不到人,苏沉那是直接跟开山祖级别的老前辈拜了师徒,是人家关门弟子啊。
不管了,艺考是艺考,表演是表演,还是得派个又贵又强的去,显得重视!
于是,在剧组拍戏之际,一位艺考老师被空投过来,带着厚厚一沓资料过来上门讲课。
苏沉提前收到消息,态度很好地亲自挑了会议厅,如时赴约。
老师本人是如今三大艺考机构的金牌创始人,手底下是考了很多人,其中有几个很不错的苗子已经在红的路上了,美其名曰‘新生代实力演员’。
他收到这活时,一听说是给苏沉讲课,自己都觉得犯怵。
苏沉?那个最年轻的视帝?
我去教视帝怎么表演怎么念台词?是我飘了还是他飘了??
话虽然这么说,明煌娱乐的人坚持要拉人过去不可,老师还是半推半拒地从了。
但是没办法,人家给的钱太多了,不去不行啊!
两人一碰面,苏沉很客气。
“老师好,怎么称呼?”
“欧欧欧阳,我叫欧阳潜,”欧阳老师笑容有点僵:“苏沉同学肯定实战经验非常丰富了,咱们先简单了解一下艺考流程,然后针对性地补足一下劣势,你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听您安排。”
如果是考音乐剧系或者作曲系,需要练一个视唱练耳。
而表演系,主要考的还是四门基本功——声台行表。
这四门功课构成一个演员的基本修养,也是一切表演的基础。
苏沉本来在正经上课,发现老师怯场的不行,有点没忍住笑。
“您放松,有什么讲什么,不用太顾虑我这边。”
“那,那这样,咱们先试一段台词。”
欧阳老师翻出辅导书里的参考剧本,示意他念出来看看。
他选的这段,是《威尼斯商人》里商人夏洛克的一段独白。
苏沉凝神看过之后,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老辣又油滑的口吻。
“他的样子多么像一个摇尾乞怜的税吏!”
长达数百字的独白,少年在仔细看过便可以郎朗上口,停顿间断恰到好处,情感充沛而且自然,说是毕业班的标准示范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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