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谁动心谁笨蛋!
“蒋先生,半夜别赖在我门口了,拜拜。”
蒋麓再要说话,已经听见灯光按灭的声响。
他怀里还抱着那一只风筝,像是握着断掉的那根线。
男人低头看了很久,在空落落的走廊里打开了外层的包装。
久别一年,即使姬龄只在第七部的开头结尾短暂地露了个脸,苏沉也为他留了一只风筝。
展开来看是一只红鳍鲸鱼,笑容憨态可掬。
他小心地卷好装回保护袋里,拎着袋子离开。
次日,剧组方召开会议,在第七部杀青之际安排新一轮制片导演和演员们见面。
剧本初步定了细化方案,会在休假间隙里尽快推出完整初稿。
长桌前,新旧演员们说说笑笑,都在等新导演的出现。
温知幸坐在苏沉手侧,发觉后者安静地有些异样。
“你昨晚睡得还好吗?”他关切道:“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苏沉微微摇头,掩饰性翻了一页会议文件,假装在阅读。
紧随总制片姜玄走来的,是总导演蒋麓,以及总编剧闻长琴。
现任总导演杜殷看见接任者这样年轻时,吃惊表情难以掩饰,还是礼貌客气地握了握手。
姜玄坐在主位,就着话筒沉稳开口。
“今天由我来主持历代导演的交接仪式,也是作一段历史轮回的纪念。”
那本最初的导演手记,如今被层层装订,积累到不可思议的厚度。
卜愿创立了它的存在,在一连四部的创作里不断深化补充,将大量手稿和心得都记录其中。
翻开任何一页,都可以看见详实清晰的创意内容,以及资深导演的分析陈述。
紧接着,是颜电为它再续厚度,以中英文夹杂的形式补充了全程拍摄思路整理。
她结合国内外拍摄风格的变化,以及器材升级后的技巧更新,图文结合着为后来者指点迷津。
第六部的拍摄,由于总制片人姜玄的‘糊涂大意’,这本手记并没有流传到邵海沿的手里。
第七部,杜殷结合港台和内地不同的拍摄特色,写了很多拍摄时的对比调研,还画了些小漫画,作日常的趣事记录。
这一部拍的流畅自如,至少不功不过,把原著的优秀内容都保留得很好。
现在,这本厚度被翻了三倍的导演手记,终于传到卜愿老爷子的接班人——蒋麓面前。
“让我们为见证了这一时刻鼓掌。”
蒋麓深鞠一躬,在掌声里把厚厚手记接下,亦是在公开接过总导演的位置。
姜玄等掌声结束,又道:“有关消息,我们会在电视剧播出后的合适时机予以公开,请诸位暂时保密。”
简短致辞之后,姜玄起身坐到旁侧,把位置让给闻长琴。
如今已经是《重光夜》剧组成立的第八年。
闻长琴再站在大家面前时,仍旧笑容斯文,但脸上皱纹深了很多,渐渐也有斑痕浮现在脸上。
“大家好,我是总编剧闻长琴。”
“如很多读者、观众分析到的,第七部,主要是起承接过渡作用,为什么呢?”
“因为在焚城情节之后,东南新都——淮京,从宫殿到都城,都在由我们的小蒋导演,以及我们的编剧团队在共同监修着,在不断等待建筑工程的结束。”
“这两年里,我们都在等待着这个将山水园林和典雅宫廷结合的全新场景,也期望在第八部时,能够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道:“第八部,还有第九部,是故事的最终收尾。”
“很难想象,我们一路走到现在,现在即将共同摘下最终的,也是最高处的果实。”
“不管成果甘甜与否,我们都在一直携手渡过过程的坎坷艰辛。”
“在此,我深深感谢为此付出的所有人,谢谢你们。”
人们用力鼓掌着,听到这里都觉得颇为感慨。
“第八部的拍摄难度,根据我和专业团队判断,都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一部。”
“而我们主创都非常年轻——总导演蒋麓,刚刚度过二十岁生日。”
“唯一主演苏沉,在第八部开机时才满十七岁。”
“是对《重光夜》共同的爱,让他们,也让我们走到了今天。”
“我一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也感激大家长久以来对两个孩子的引导和照顾。”
闻长琴起身深鞠一躬,眼神温柔:“新的一部,一定会是你们的突破所在。”
会议结束之后,众人说笑着离开会议室。
苏沉刚起身,蒋麓公事公办地开口:“苏沉,留一下。”
少年侧目看向他,仍是站了起来:“什么事?”
“作为主演,我需要拜托你帮忙谈判一桩生意。”蒋麓把文件推到苏沉面前,又坐了回去:“这是和禾宁博物馆的联名合作计划。”
“我们需要借助馆内有千年历史的青铜钟用于新配乐的演出录制。”
周金铃坐在旁边玩手机,想起来这件事,掺和了一句:“哦是,我们上次去的时候,那个私人博物馆的馆长一直犹豫来着。”
“人家其实暗示了半天,就是想跟你见一面,吃个饭就行,沉沉给个面子呗。”
苏沉刚接过合作文件,蒋麓又道:“还有悬浮状态的演出方式测试,以及一系列针对性的培训,都辛苦你长期配合一下,电话保持畅通,谢谢。”
苏沉把文件推了回去。
“有事通过隋助理联系我,她会帮忙安排时间。”
“我相信,她的电话也会保持长期畅通,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周金铃本来在玩游戏,闻声支棱起来。
“你两吵架了?”
“吵架就吵架,说话还换这个调调了?”
苏沉扭头告状:“他人间蒸发一年都不告诉我!”
经纪人明显心虚起来:“他这不是……要同时管的事情太多了,顾不过来。”
蒋麓满脸委屈:“我错了嘛,真的知道错了。”
周金铃同时当他们两的经纪人,这会儿帮谁都不好,拿起手机包包迅速跑路。
“我关上门,你们要吵架放开了吵,这隔音特别好!”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没影了,门关得严严实实。
苏沉起身要走,蒋麓趴在桌上看他,也不再开口。
一年不见,胡茬泛青,看起来像是二十五六岁的轻熟男人。
苏沉看得清他疲惫无奈的样子,又觉得难过。
“……我陪你去那个博物馆就是。”
蒋麓确实是累了,靠着桌面就这样遥遥地望着他。
“还在生气吗。”
“嗯。”
“你真好。”男人轻轻道:“我混蛋成这样,你还肯陪着我。”
苏沉转过身,拉开椅子坐在他面前。
“我问你,十八岁这条线,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人过了十八岁,就能为自己负责了,十七岁就不行吗?”
“十七岁的接吻上床就是愚蠢,十八岁的畅快恋爱就是明智?”
蒋麓笑得困倦,摇了摇头。
“不是等十八岁了,我就可以追求你,无所顾忌地说所有想说的话。”
“问题不仅仅在年龄。”
你有作品,有前途,也有要灿烂向上的未来。
如果这样恋爱,你会甘愿躲藏起来,一直有一个不能见光的爱人吗?
你的第一段爱情,第一段最刻骨铭心的关系,要像做贼那样藏在无孔不入的媒体面前吗。
“苏沉,你自己也知道后果。”
苏沉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开口:“后路是你自己切断的。”
蒋麓笑了下,没有再接话。
你说得对。我一定会后悔。
第七部就此结束,在平和氛围里宣告剧组进入休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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