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同时举杯仰头喝了一口,有人抹嘴,有人咂舌,有人像是被辣到了,有人笑得不行。
蒋麓几乎一秒做出反应,还没等严思杯子放下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动作太快,以至于几个老演员都忍不住看向他。
“这小子绝对藏了秘密。”蒋麓的助理潮哥拉着隋姐小声道:“你看他这么笃定的样子——背单词的时候能这么明白都算千年等一回,今天反而像是早就看透本质了。”
隋姐跟导演挥挥手,表示自己只是来凑数的,自觉退出比赛,跟着同事们一块蹲在后方观察。
“我也觉得他知道什么。”隋姐小声哔哔:“但是怎么会呢?难道这家伙跟严院长私交很好,知道人家撒谎的时候有什么细节?”
“那不可能,”潮哥立刻否认:“小麓也是这两年才正式跟严院长有接触,以前就算见过也没搭过话。”
那真是邪门了。
隋姐更在意苏沉怎么选,可偏偏他始终留在最后面。
等所有人都站好了,导演也看向他。
少年缓缓起身,笑容有些苍白。
“不好意思,”他摇摇头:“我这次弃权。”
话音未落,众人都惊讶到唏嘘。
弃权??
为什么,你好不容易挺到决赛了啊!
严院长那么看好你,还特意鼓掌给你加油打气呢!
实在不行你蒙一个,万一对了呢?
卜导演反而没什么情绪变化,直接应了。
眼看着苏沉要坐下,他又哎了一声。
“你坐下可以,”卜老爷子道:“给个弃权的理由。”
严思看着苏沉的眼睛,若有所思。
“这次我选不出来了。”
苏沉深呼吸一口气,被众人注视时脸颊发烫,拳头握得很紧。
“我看每一个人……都像在喝醋。”
他声音干涩:“这次实在看不出来了,不好意思。”
大伙儿露出同情理解的表情,等着老院长公布答案。
“首先,让我们恭喜蒋麓。”严思开了口。
他又对了??
他居然又对了??
这小子到底看出什么来了!!厉害啊!!!
该不会是会算卦什么的吧?猜能连着猜中三回?概率学上得多少分之一啊?
一时间掌声如雷,有人高声叫好,还有人吹了长长的口哨。
严思再度抬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说。
他看了一眼蒋麓,笑容里表达着肯定。
再看向苏沉时,多了许多的遗憾。
“最后一轮,其实有暗中的调整。”
“唯独这一次里,每一杯……都是醋。”
每一杯,都是醋。
与苏沉猜的完全一致。
第46章
刚才倘若苏沉没有弃权, 他等于猜得全中!
这一刻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跟着唏嘘不已。
真是随便蒙一个都对啊……
苏沉刚才要是报了答案没坐下,现在是远远赢蒋麓一大截!
人家只猜得中一个, 苏沉可是全都猜到了!
太可惜了!
严思看向苏沉, 观察着他此刻的表情。
“为什么想要放弃?”
“很气馁, ”少年长睫微垂:“我觉得我能力不够,不足以猜出最后的答案。”
闻长琴在一旁听得惋惜:“自卑心出现得不是时候, 耽误了你的好事。”
“也不一定是自卑,”严院长笑起来,像是被勾起了许多回忆:“我年轻的时候, 和这个孩子很像。”
“过分要强,对自己太苛刻,有时候反而自乱阵脚。”
蒋麓原本被簇拥着敬酒, 听见他们还在聊, 谢过其他人之后过来敬他们。
“严前辈,你的意思是……”
“你演过打仗的戏,对吧。”老人看向他, 目光如炬:“打仗,是十万人就会赢五万人吗?”
“……不一定。”
“很对。昆阳之战里, 绿林军两万人大败新军四十三万人, 靠得不仅仅是军力。”
老院长看向苏沉, 意有所指。
“能力再强, 要用对地方,才能当真。”
“你们现在还小,有卜导帮忙掌舵, 什么都能听他的。”
“哪怕演得不好, 我们几个糟老头子也能指点一下。”
“等成年以后, 怎么调兵遣将,动用控制你自己的十二般本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顿饭吃得大部分人红光满面,大鱼大肉之后再出去散步看雪,酒气一散更是浑身都快活。
这一晚,本该兑现一个礼物。
严思在提议节目之前预备好了,要找个年轻人教点独家绝学,哪里想到最后来领奖的是蒋麓。
结果出来的时候,老院长看看他,看看他背后的老导演舅舅,心想这还教个鬼。
这孩子自成一派,早就被那老狐狸教透了,好些东西融进习惯里跟本能一样。
正纠结着,卜导演笑眯眯凑了过来。
“老严啊——”
“别说了,我知道,”严思伸手挡住他:“麓麓,过来!”
蒋麓还在陪其他前辈说话,闻声很快过来。
“你这个礼物,我兑现不了了,你就跟着你舅舅好好演戏,听他教的就能成。”
不是一个体系,没必要硬拽。
卜老爷子得了夸奖还卖乖,作势要帮自家侄子言语几句。
“但——是!”
严院长就差捂住这老哥们的嘴了:“但是我也不是轻易食言的人。”
“这样,我欠你一个愿望。”
“从今往后,你但凡有什么难处,或者实在办不到的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
卜愿本来想半开玩笑地讨个便宜,没想到老朋友张口直接许诺这么大的礼物,一时也愣住了。
“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严思不紧不慢道:“我既然许了,就一定尽全力帮你。”
“还愣着干什么,”卜愿直接把侄子摁了头:“快鞠躬说谢谢!”
蒋麓人都是懵的,鞠完一个躬还想继续,被亲舅舅眼疾手快摁住了。
再鞠就是遗体告别了!你这小子!!
隋姐本来担心苏沉情绪,见他平静如常稍稍放了放心,内心暗道是长大了,比从前沉稳很多。
一直到宴会散场,各自回房间,苏沉都没怎么说话。
外头落着飞雪,长风一吹都刮在脸上。
他站在露天长廊上,好像还在想刚才的事。
蒋麓跟几个熟悉的老前辈打完招呼,转了两圈才在这里找到他。
“就知道你在这,”他上前带他离开风雪里:“走吧?回去休息了。”
“我没想明白。”苏沉趴在栏杆上,羽绒服都沾了雪,说话闷闷的:“为什么会这样。”
“被老爷子的话伤到了?”
“不是,我在想你。”苏沉看向他,像是考场的灯都关了,还固执地留在那做题:“麓哥,我刚才其实也有观察你。”
蒋麓没觉得意外,抬手帮他抹掉鬓边的雪粒。
“然后?”
“然后什么都没看出来。”小朋友很挫败:“你反应太快了,我甚至觉得,好像还没等到他们喝下去,你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在这一刻,连荣辱都没有放在心上,也不觉得当众出了丑。
他只在乎答案。
是哪里看漏了?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醋在谁的手里?
“你把你自己代入进去。”蒋麓把他从栏杆旁边拎开,熟门熟路地给弟弟拍身上的雪:“如果你在那五个人里,你怕拿到可乐,还是醋?”
“醋。”
“对,四个人都拿着可乐,只有一个人拿着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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