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安地抓紧蒋麓,在半空中神情戒备。
“嚓……”
“轰!”
别轨器猝然迸裂断开,蒋麓直接失去提力急速往下砸去!
“麓哥!”苏沉恐惧到失声,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但力气并不足以留住他,吃痛到不得不松手:“麓哥!!!”
“咔。”
“咔嚓。”
最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近的像就在头骨里细细的钻破了一个孔。
威亚支撑不住受力失衡,瞬秒里轰的崩断一根,苏沉直觉天旋地转,双肺都要从喉间涌出来。
他在下坠时尖叫出声,但下一刻直接砸在地上,听见有什么断裂破碎,冰凉湿滑的绳子在缠绕他的胳膊。
不是绳子,那不是绳子——
他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四肢说不出的痛。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涌入鼻腔,远处有人在絮絮地说着什么。
苏沉努力睁开眼,但刺眼的光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挡。
好亮……怎么回事。
“沉沉,你醒了?”小京姐姐守在他身边,忙不迭帮忙递水:“先缓一缓,你没事啊,不用怕,医生已经给你检查过了。”
小孩有点坐不起来。
他太累了,累的只想蜷进厚实温暖的被子里,哪怕在医院里多睡一会。
“咱们等会回酒店休息,卜导也给你们放假了,先好好调整一下。”
小京帮着喂了点水,习惯性伸手碰一下额头,确认他体温正常。
苏沉扛着困意看她,终于回过神来,记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
“麓哥!”他猛地坐起来,哪里还顾得上睡觉:“他有事吗?蛇有没有咬到他?”
小京手忙脚乱地帮他盖上外套,快速道:“你没摔伤,内科医生检查过了,只是有轻微脑震荡,睡几天就好。”
洞窟狭窄低矮,没到会让人摔骨折的地步,但也免不了皮肉之苦。
“麓哥在哪里,”苏沉抓住她的手:“他出事了吗?”
“他没事,你不要紧张,”小京努力安抚道:“他虽然……摔在蛇箱上面了,但都是无毒蛇,只是被咬了几口,不会有生命危险。”
苏沉匆匆问了病房号,光着脚就冲了过去。
由于别轨器脆化崩开的缘故,蒋麓被失控的威亚甩出布景外,直接砸到了道具存放区的蛇箱上。
苏沉摔在一旁的软垫上,皮肤也有一定擦伤,但内科诊断后没有其他问题。
苏沉听清楚了事情经过,仍然四处在找蒋麓病房的位置。
他共情能力太好,几乎能在脑中模拟出尖锐蛇牙扎进皮肤的瞬间。
不是一条蛇,两条蛇,麓哥是砸在一铁箱的蛇上!
他看清名牌时根本顾不上敲门,像是撞进屋子里一样快速冲进去,看见坐在床边等护士打绷带的蒋麓。
少年脸上多了两抹血痕,已经被涂了黄褐色的碘酒。
他伸出一只手任由护士拽着,怀里还放了本翻到一半的杂志。
“你来了?”
苏沉冲到他面前才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不敢去抓他的手,双手抓着床尾的被子,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流。
蒋麓被他吓一跳,条件反射想帮忙抽张纸巾,被护士重重抓了回去。
“别乱动!”
苏沉看着他都说不出话,呼吸起伏大到如同坠落时的心情,哭的像只下雨天的小羊。
“你别哭的这么惨……”蒋麓艰难地想说点人话:“你醒醒,我是被咬了,不是被砍了。”
小京姐姐后一步才赶过来,手里还提着苏沉的鞋,又急急忙忙地去拿纸巾,把苏沉抱在怀里哄。
蒋麓看在眼里,有点烦躁,把脸别到一边。
他烦躁的原因是,他从来都不习惯苏沉身上这种过分的细腻。
不知道如何接受,如何面对,如何回应。
就好像飞鸟不会游水。
从来没有人为他留过眼泪。
更不会为了屁大的伤表现到着急坏了,好像天都要塌下来。
蒋麓小时候身体不算好,动不动就感冒发烧。
但他妈妈认为发烧只是一种生理现象,从来都是冷静自持地对症下药,然后在旁边给他科普化学小常识。
那时候他还是个小破孩,脑袋顶着冰袋在旁边被动地听些有的没的,自己迷迷瞪瞪地觉得好像要死了,但是一看亲妈冷静的很,又隐约觉得好像不会死。
“所以你可以在感冒发烧的时候吃冰棍,”蒋女士挪开书,语气平淡:“来一根吗?”
“……不用了。”后者完全没觉得高兴。
父亲从记事起就不存在,母亲又一向是副冷淡面孔。
反而是会生气会揍人,会催他练功教他读书的舅舅更来得生动。
蒋麓深呼吸一口气,想跟苏沉说声谢谢,嘴巴都张开了说不出来。
好像几个音节天生发不出来一样。
他没法像这个家伙一样哭笑闹着表达感情,他做不到。
还好有个助理姐姐能抱着哄几句,不然就得留他一个人盯着他哭了。
护士处理好最后一点伤口,有点看不过去。
“你倒是说声谢谢人家啊。”
蒋麓如蒙大赦:“谢谢谢谢。”
苏沉光是擦脸就废了好几张纸巾,又有点生气又有点较真地看着他。
“你疼吗。”
“不疼。”
“伤口多不多啊?”
“没。”
“你打针了吗?”
“昂。”
护士听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人家在关心你。”
“我知道,”蒋麓艰难道:“谢谢啊。”
“……”
算了,教不动了,让他爸妈教去吧。
护士叹口气,收拾好棉球出去了。
“对了,我舅呢?”
“他刚才在医院,确认你们两没大问题以后回剧组骂人去了。”
小京默默想这回剧组得腥风血雨一遍,搞不好要裁换好些个人,把腹诽按下不表,笑着安抚道:“老天保佑,你们两都好好的,麓麓你打了破伤风血清,这段时间都不能吃辣的,饮食清淡小心着凉,之后我来负责给你换药。”
蒋麓点点头,倒回床上揉揉眼睛。
可算能休息了。
原先只说休息两三天,没想到后面会延长到一个星期。
苏沉连着几天没戏,闷头睡了两天就睡不动了,又留到组里去看其他人拍戏。
这次再去,之前面熟的道具组几个叔叔都消失了,气氛也变得更严肃一些。
卜老爷子跟蒋麓一样不善言辞,也不会说太多关心的话,看见苏沉说了声你来啦,再无他话。
但苏沉就是能从短短几个字里感觉到很多。
他早已觉得,剧组很多人都像家人一样,与自己有说不出的羁绊和感情。
他很喜欢这样。
谲蛇窟里住着一位蛇骨婆婆,传说她也姓佘,原先是皇宫里的掌事姑姑,年轻时犯了错才被赶到这来。
她被当地髓族的族长收留,跟着学会识百草医邪病,渐渐为众人敬重,直到重光夜意外来临。
她一夜间被众蛇视为同族生命,后来被窝一掀开都随时有细小青蛇追寻而来,被当地人视为天谴之人,二度放逐了出去。
可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被旁人恐惧厌弃,当作不祥之人远远躲开。
重光夜的赐福,对她来说等同诅咒。
命运的几起几落一如玩弄,蛇骨婆婆渐渐年老,把自己幽禁在谲蛇窟内。
而元锦只用一句话打动了她。
“你不想手刃罪魁祸首吗?”
若不是他父亲那夜贪杯醉酒,掷壶破了贵妃的面,她又怎会被迁怒?
老婆婆癫狂大笑,醉醺醺地答应了他。
“无妨,无妨!”
万风集的关系打通,让他们拥有了财力和背景支持,得以在暗中保护下前往更多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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