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慕河骂的这人,正站于楼上,不说一言,脸上依旧平静,清浅却不然,只恨不得冲下楼去一刀让徐慕河人头落地。
徐慕河说得正起劲,还满心欢喜地撮合穆絮丁香,哪儿发现得了这些,就连最呆的陈书生都察觉了穆絮的不悦,频频跟他使眼色,他都没发现。
徐慕河又问丁香道:“丁香姑娘可听到了在下所言?关于穆贤弟纳妾之事。”
见丁香低眉不答,那便是听到了,他又道:“那丁香姑娘可认为穆贤弟如何?”
丁香的心砰砰砰地狂跳,她想说公子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的人,可碍于女儿家的矜持,怎么都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公子温柔体贴,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
徐慕河颔首,到底是个老实憨厚的,只说穆絮,却忽略了他与陈贤弟,可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最没有心机,最好拿捏,同时,也是最真心的。
“那丁香姑娘可愿嫁与穆贤弟?”
丁香知道徐慕河的意思,却也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
徐慕河继续道:“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何不成一对佳偶?”
见那丁香都快将少女怀春一词展现的淋漓尽致了,穆絮又不傻,也知再不开口,这事儿就会发展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了,“徐大哥,你可切莫再拿初源取笑了,而丁香姑娘还尚未出阁,又哪里能经得住徐大哥的这般打趣呀。”
徐慕河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可不信穆絮从来没有别的心思,没有色心的男人,不是管得严,就是怂,而穆絮嘛,则是二者皆占了。
在徐慕河看来,穆絮既买下了丁香,不就是有那心思么,既是如此,他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助穆絮将这妾纳上。
“贤弟,既是丁香姑娘也不反对,那何不就纳了她。”徐慕河又道:“我知贤弟在怕什么,无非就是弟妹的事儿,你若真想抱得美人归,那必须得走这一遭。”
穆絮倒不是懒得搭理徐慕河,而是不论她如何解释,徐慕河都不会听,便跟丁香道:“丁香姑娘,徐大哥为人最喜拿人取笑,你可切莫当真了。”
徐慕河所言,句句戳中丁香所想,故而脸也开始泛红,可穆絮几番拒绝,语气皆是那么认真,如一盆盆冷水直扣在她心头。
徐慕河只当穆絮在假意推脱,又道:“你若不敢去说,那便让你嫂子去劝劝,这女人家聊这事儿,总比你去聊强,免得迁怒于你,让你受了气,既是嫁作了你,便是穆家的人了,给穆家添丁,也有她的一份责任,她既不愿为你生个一男半女,那便不能阻止旁人与你生,若她坚持不让你纳妾,如此不识大体的女子,不要也罢!”
丁香看到了穆絮脸上的不悦,却没有任何挣扎。
她的嘴角满是苦涩,她贪图穆絮的那份温柔,更想在且歌那儿分出来一点儿,她也知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过不愿承认罢了,甚至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兴许公子是心悦她的呢,只是碍于夫人在,而不敢说,甚至还在想,公子既是不讨厌她,那万一经过徐慕河的帮助,而促成她二人了呢?
可从穆絮的语气与态度看来,她是真的不愿意。
一时间,丁香比原先更羡慕且歌了,能得到一人如此痴心,那人还是穆公子。
期待落空的滋味真不好受,连带着她的心,都隐隐作痛,她爱慕于穆絮不假,但她更不想造成穆絮的麻烦,又或者说,她不想穆絮讨厌她。
徐慕河还在叨叨叨,眼看着穆絮爆发在即,丁香虽伤心,却强逞笑意道:“徐公子,您别再说了,丁香能在公子身边伺候,是丁香前世修来的福分,哪儿敢奢望能够做公子的妾,丁香只愿能够伺候公子就够了,别无她念!”
徐慕河还想说什么,又听丁香道:“还请徐公子别在说让丁香给公子做妾的话了!”
说罢,便转身上楼,可没走三两步,便见前面站着且歌与清浅。
丁香忙擦去眼角的眼泪,又将头低得低低的,像是生怕且歌发现什么,“夫人。”
三人闻之,皆向楼梯看去。
且歌的视线只在丁香身上停留过一瞬,随后便移开视线。
不知是因心虚的缘故,还是什么,虽只是一瞬,可丁香却感觉有种巨大的压迫感向她袭来,随后将她笼罩,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且歌轻笑道:“三位聚在一起聊得这么开心,可都让我也听听?”
穆絮忙站起身,“不过是城中小事罢了,现下夜了,娘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且歌脚步轻移,“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许是夜里蚊子太多,又太吵,竟吵得我有些睡不着,既是趣事儿,听听也无妨。”
且歌在穆絮跟前止步,又坐在她旁边落座。
穆絮冷汗直冒,难不成且歌是知道了?
一看到且歌这强势样,徐慕河就来气,“正好弟妹也来了,便也不让你嫂嫂去找你了,就在这儿说吧。”
“徐大哥找我何事呀?”
穆絮急了,也顾不得什么了。
二人近乎同时道:
“穆贤弟想纳妾。”
“娘子切莫相信!”
见且歌沉思,穆絮心想完了,她听到了。
且歌挑了挑眉,“纳妾?”
徐慕河道:“正是!”
穆絮连忙解释道:“娘子误会了,你千万别听徐大哥的,我并无纳妾之意!”
且歌脸上依旧没多少变化,她当然知道穆絮没有纳妾的意思,毕竟谁会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呢,可一想到她的驸马被人惦记,心里多少都有些不痛快。
这话徐慕河就不明白了,问道:“贤弟,既是不想纳妾,那你又为何帮丁香姑娘。”
既是帮了,可不就是那个意思么,不然吃饱了撑的,有钱没地儿花?
“不过是瞧她有难,便想帮上一帮,并无旁念。”
他徐慕河就是个傻子,也不会信穆絮的这种鬼话!
他看呀,不过是被且歌抓到了,才这番说辞。
“相公若是有意纳妾,大可说一声,我也非不通情达理之人。”
且歌这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丁香。
而穆絮本以为且歌会斥责她,更甚至恼得拍桌要将她二人斩首,却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
看来也不过是个女子,一说休妻,便将她给吓着了,现如今不趁热打铁,还更待何时,徐慕河道:“贤弟,弟妹都这么说了,你何不就纳了丁香。”
丁香重拾那颗期待的心,她满心欢喜,嘴角不禁扬起笑意,又转身看着穆絮,盼着她说出她想听的答案。
穆絮竟也没能从且歌的脸上看出半点情绪来,再瞧瞧清浅,以往清浅的眼里是冷淡,现如今却是冷漠。
穆絮想想自己也是冤枉,徐慕河平白丢给她一祸事,还正巧被且歌给发现了。
“徐大哥,此话莫要再提了,娘子于我而言,是谁都替代不了的,也是不可割舍的存在,我不愿她伤心,更不愿有人与她分享我的爱!”
不可割舍的存在吗?
穆絮将身上的披风取下,又将它披于且歌身上,动作自然,“何况于丁香姑娘而言,我也非良人,不过匆匆过客,初源一区区凡人,心中装不下太多人,只娘子一人便足矣。”
且歌看着穆絮的双眸,如初见时一样,一样的清澈明亮,不同的是,却藏着笑意。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莫名升起一股暖意,将且歌团团包围,良久,她笑道:“相公既是无纳妾之意,那徐大哥就莫要再逼迫我家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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