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盛脸上的笑容定格了,他看着穆絮那被陌生所充斥着的双眸,心里竟涌起一番惧意,她不记得了....她曾将这玉佩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而今她竟真的忘了...忘了...
可很快,江怀盛那张面无血色的脸上又重新扬起了笑,“你若忘了便忘了,我带你回去,去我们往日常去的地方,去学堂,去河边,去街上,去那棵梧桐树下,等我们走遍了往日走过的地方,你就一定会想起来了!”
这一句句在外人听来皆是那么的深情,可且歌听后心中却隐隐有些不悦,心情也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呵,江怀盛,本宫的驸马岂是这么好带走的?”且歌继续道:“再者,驸马方才也说了,不曾记得你,你又何必再苦苦纠缠?!”
江怀盛怒道:“这分明就是你施的歹计,她本是我的妻子!”
江怀盛说罢便要冲上来,他若再忍,还是个男人吗?!
一侍卫见状抬起便是一脚,重重地踢向江怀盛的肚子。
“啊——”
江怀盛杵着拐杖才勉强站得稳,这一脚下来令他被踹翻在地,加上屁股和后背皆有伤,在接触地面时,疼得他直冒冷汗。
穆絮紧咬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手上指甲更是早已深深地陷入掌心,她想去扶,可她不能!
“驸马,你觉得此人应如何处置?”且歌虽在笑,可眼里却是一片冷意。
她若不罚,那便证明她这失忆是装的,她若罚,定能打消且歌的猜忌,可江怀盛必定....
那日在扶风府被且歌找到时,她便突然明白,她是如何都逃不出且歌的手掌心的,为了避免江怀盛与江家、穆家受牵连,唯有装失忆这一种法子,只有这样,她才能和以往所有人斩断一切干系,而他们便可不必再受她的牵连。
但现下,江怀盛还是逃不过。
穆絮知道,她越是迟疑,且歌便越会怀疑,“穆絮不知殿下的意思,从方才江怀盛出现,此人便共犯了两件事,一是污蔑穆絮,二是对殿下不敬。”
且歌颔首,示意穆絮继续说。
穆絮继续道:“若是因江怀盛污蔑穆絮,穆絮并不在意,所谓清者自清,可因穆絮乃殿下的驸马,污蔑穆絮,等同污蔑皇家,故殿下若问的是穆絮,那重打三十大板即可,若问的是驸马,可依沧蓝律例处死;可若是因江怀盛直呼殿下名讳,对殿下不敬,也可依沧蓝律例处死,试想殿下乃千金之躯,江怀盛若是读了圣贤书,那便应知何为礼、何为忠。”
她说的是“可”,不是“应”,一字之差,便留了很大余地。
穆絮在赌,赌且歌不会杀了江怀盛。
且歌看着穆絮的双眸,试图想从她眼里看出些东西,冷声道:“那便听驸马的意思。”
“来人!”
一干侍卫齐声道:“属下在!”
这声音可谓是又大又响。
穆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更是冒出层层冷汗,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慌,不能慌...
第56章 软玉入怀
且歌道:“将此人拿下!”
话音刚落, 不过三两下的工夫,江怀盛便被侍卫按在了地上。
但之后,且歌便再没开口,而侍卫就这么压着江怀盛, 等待着且歌的命令。
穆絮此刻如坐针毡,自装失忆以来从未如今日这般胆战心惊过,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 且歌的一言不发,以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让她觉得备受煎熬。
穆絮抬眼,双眸平视前方, 只要她只看不说, 不表露出任何情绪,那且歌便不会怀疑了。
终于,且歌将目光重新移到了江怀盛身上, 她吩咐道:“重打三十大板!”
显然, 穆絮赌对了,且歌的确不会杀江怀盛,她若想杀, 早就杀了;她若想杀,何须去宫里走那一遭;她若想杀, 何须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他。
侍卫齐声道:“是!”
一侍卫将江怀盛死死按住, 另外两位侍卫手里拿着也不知从哪儿寻来的水火棍, 二人分别站在江怀盛左右两侧。
江怀盛现下虽动弹不得, 可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且歌,眼里更是满满的恨意,简直恨不得将且歌撕碎。
侍卫做事向来不啰嗦,举起水火棍便往江怀盛的屁股上招呼去。
“啊——”
这突然一棍子下来,疼得江怀盛啊啊直叫。
另一侍卫也举起水火棍,用力往江怀盛的屁股上打。
“啊——”
秉着一人举起,另一个便打下去的节奏,如此往返,二人配合得别提多默契了。
这一声声惨叫,叫得穆絮的心直颤抖,但她不能阻止,就连一丝心疼也不能流露出。
只有穆絮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滴血,她只恨不得冲上前去,替江怀盛挨这三十大板。
可她不能这么做!
“啊——”
“啊——”
“啊——”
又是一声声惨叫,穆絮的心更疼了,她轻抬早已颤抖的指尖,她想去救江怀盛,让他免受这皮肉之苦,可身旁那道冰冷且锐利的目光却让她及时清醒了过来。
随即而来的是无力感,充斥着她的整个身心,她没有半点法子,只能任由且歌如此对待他,可若不这样,那她与江怀盛,还有江家穆家人都难逃一死。
试想,欺瞒、无礼、辱骂、藐视皇家,有哪一宗罪不足以处死他们?
白皙的手紧握成一个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许是这样,穆絮才能觉得自己和江怀盛一样痛。
江怀盛身上的伤连疤都没结,水火棍不断落在他身上,力道又是那么重,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原本青色的衣衫逐渐被染成了血色,可即便如此,他眼里的恨意却是只增不减。
江怀盛紧咬牙关,不想让且歌小瞧了他,可这疼痛岂是一般人能忍的,每当水火棍落在他身上时,他还是痛得忍不住叫出了声。
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且歌见得太多了,多到她都数不清了,但凡这么看着她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先帝一直教导她,处事绝不能妇人之仁,斩草更是要除根,即便那个人在当下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威胁。
且歌的目光在穆絮与江怀盛身上流转,冷声道:“江怀盛,收起你的眼神,今次本宫念在你与驸马乃是同乡的份上免了你的死罪,他日你若再如此放肆,可就怪不得本宫了!”
这话在江怀盛听来简直可笑至极,既做出抢夺人.妻之事,又何须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样,让人看了着实恶心,“呸!”
清浅呵斥道:“放肆,竟敢对殿下无礼!”
说罢,清浅便要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刀,好好收拾这刁.民。
且歌一眼便知清浅要做什么,她阻止道:“退下!”
“是,殿下!”
且歌往后靠了靠,神态虽慵懒,可眸中却带着冷意,“江怀盛,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江怀盛不屑地轻呵一声,全然不将且歌放在眼里。
“即便你是人才又如何?本宫想杀你便杀你!”
穆絮屏住呼吸,余光落在且歌身上,难道她想反悔?
堂堂天家之女如此专横跋扈,他曾经想报效的朝廷竟是这等人说了算,江怀盛越想越恼,不禁瞋目切齿道:“有种你就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且歌一声轻笑,“怎的?本宫今日就是将你杀了,谁人又能奈何得了本宫?”
她虽面对着江怀盛,可这话实际也是说给穆絮听的,穆絮不是最厌恶她的骄横么,那她就骄横给她看,一旦忍不了了,那穆絮便会彻底暴露!
穆絮如同被人点了穴般,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且歌看出些什么破绽来。
且歌方才的那番话确是使得穆絮恼了,她甚至险些便要同且歌争论,可当她欲开口时,突然反应过来,这话提醒了她,且歌要杀一人,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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