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穆姑娘!”
待二人走远后,小花这才道:“是江大哥让我来的。”
江怀盛从一棵大树背后走出,他看着穆絮,双目饱含深情,他轻声唤道:“穆絮...”
穆絮亦看着他,她看着他走近,将他眼里的情看得明明白白,她的双眸逐渐染上一层薄雾,心开始阵阵抽痛。
穆絮将视线从他身上抽离,她的手紧握着那枚玉佩,即便再不舍,也该将它物归原主了。
未待穆絮将玉佩递给他,江怀盛便一把抱住了穆絮,他抱得很紧,紧得穆絮都快喘不过气了,他害怕,十许载从未有过的害怕,他怕他一松手,穆絮便会彻底离开他。
穆絮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聆听着他的心跳,眸中那层薄雾化作两滴清泪,顺着脸颊一路而下。
江怀盛抱她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此次是她最难忘最深刻的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穆絮,跟我走好不好?不要同她成亲,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起走!”
走?她和他能走去哪儿?
“跟我走!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去天涯海角,去任何地方。”
穆絮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若当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皇帝赐婚,谁敢逃?
即便他们逃了,那家中的亲人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他们为了自己的幸福,要旁人给他们陪葬?
如此之事,穆絮做不来,也不忍去做。
穆絮迟迟不回话,江怀盛慌了,他松开穆絮,他看着她的眼睛,激动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去渊国,我们逃去渊国,等到了那儿,皇上和长公主自是拿我们没办法。”
“那你爹呢?我爹呢?若是我二人逃了,他们该如何是好?”
“这...”江怀盛还真没来得及想,他满心只想带穆絮逃婚,“我们在半道上带上他们,我们一同逃去渊国!”
呵,只怕她二人一离开这长安城,别说爹了,就是跟她二人有一点关系的人,全都会送命。
此时的穆絮眼中一片清明,江怀盛心里更慌了,他拉着她的手道:“穆絮,相信我,我们能逃出去的,跟我一起走!”
穆絮将手从江怀盛手里抽离,又将左手伸到江怀盛面前。
“这....”
穆絮摊开手心,一枚玉佩静静地躺在她手里,这玉佩江怀盛是认得的,是他送穆絮的那枚。
在穆絮及笄时,他便将玉佩赠予了她,她常将玉佩带在身上,十分珍惜,自他说了这玉佩的意义后,她更加珍惜了,如今...
穆絮的意思分明就是...
不!
穆絮心中隐隐作痛,她敛下心神,“这枚玉佩是你赠予我的,如今我将它还给你!”
江怀盛错愕地看着穆絮,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他不愿相信穆絮这般狠心,定是且歌逼她的!!!
“你我今生缘尽于此,愿你早日觅得心仪之人。”
江怀盛声音变得哽咽,“我的心仪之人是你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穆絮是懂的,既然她要同且歌成亲,那必定不能再耽误江怀盛。
穆絮不理会他,她忍痛继续道:“明日我便要同殿下成亲了,你我之间,再无关系!”
江怀盛紧握着双拳,穆絮的每一句话都让他难以承受,他的那颗心就好似被刀扎一样。
“不论恨也好,怨也罢,全当是我负了你吧!”穆絮说完便将玉佩塞入江怀盛手中,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怀盛双手微颤,手中的玉佩还尚有余温,负了他,她说负了他...
江怀盛扭头不甘地大喊道:“穆絮!!!”
穆絮稍稍顿足,似要回头,却终究还是快步离去,她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再看江怀胜一眼,便再没勇气离开。
第25章 大婚当日
天尚未亮, 且歌便起来梳妆打扮了。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从二八到如今已是二十又一,她足足嫁了七次, 而今日是她第八次出嫁, 她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带着十足的讽刺意味,呵,到底是怎样的人, 才会嫁了七次?
不用想也知道。
即便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被人所唾弃,她亦不后悔她所做的一切。
“殿下, 许氏已在殿外等候。”宫女打断了且歌的思绪。
且歌将白玉镯从手腕上取下,“去请静姝, 若是她不愿, 那便将许氏带进来。”
宫女明白殿下的意思,她是要静姝姑姑来上头, 可殿下前七次出嫁,每一次皆被静姝姑姑婉言谢绝了。
说来这静姝姑姑可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榜样,先皇后在世时,静姝姑姑便是先皇后的心腹, 先帝又同先皇后伉俪情深,为此后宫之中的后妃们都得给静姝姑姑几分薄面,更别说她们这些奴婢了。
这最让她们羡慕的, 还是先皇后特地为静姝姑姑下的一道懿旨, 除了先帝外, 她对谁都不必行跪礼。
圣上与且歌殿下仁孝,故这懿旨也一直延续到了现下,而在圣上登基的那年,静姝姑姑还被封为了皇御女官,奈何静姝姑姑却执意入长公主府。
“是,殿下!”
世人皆知给新娘子上头之人需是全福人,而这全福人需六亲皆全、儿女满堂,可静姝是孤儿,自幼被卖入南宫家,今也有三十又六,尚未成婚,故这二者静姝皆不具备。
但且歌向来也不守这些规矩,她知母后早已将静姝看成了亲妹妹,而静姝亦将她姐弟二人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那般对待。
在母后崩于凤仪宫的那年,她不过才十岁,她时常思念母后,静姝又是母后的贴身侍女,她便常对静姝吐露思母之情,故于且歌而言,她敬重静姝,而静姝也不仅仅只是母后的贴身侍女那么简单。
静姝正在殿外叮嘱奴才们,那宫女走过来向静姝福身行礼,“静姝姑姑,殿下请您进去上头。”
静姝张了张嘴,却又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那宫女一脸诧异地看着静姝,她竟走向殿内,那宫女的模样不亚于活见了鬼,静姝姑姑这次竟然没有婉言谢绝殿下!
且歌抬眼间,便从铜镜里看到静姝向她走来,惊讶之中带着欣喜。
静姝向且歌福了福身,“殿下。”
“我原以为静姝你今次又会拒了我。”,且歌也难得打趣起静姝来了。
静姝看着铜镜里的且歌,她已化好妆容,身着红色喜服,三千青丝披于肩,静姝感到一阵恍惚,这场景好似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且歌不解,她怎么觉得静姝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仿佛...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不等且歌发问,静姝知自己方才失态了,她收起心神,拿起桌上的梳子。
梳子入了发间,静姝道:“一梳梳到尾。”
静姝的耳畔仿佛出现了一位老妇人的声音,老妇人同她说着同样的话,二者的声音渐渐重合。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二梳白发齐眉。
因且歌同穆絮皆是女子,不能有孩子,故静姝道:“三梳永结同心。”
——三梳儿孙满地。
在记忆里,那老妇人说的是儿孙满地,事实上,倒也同儿孙满地相差无几...
静姝眼里的哀伤一闪而过,上头不能停,她梳到了底。
静姝的确同往常不一样,且歌道:“昨夜是否没歇息好?或是今日的事太多了?若是累了,这些事便交于清浅去办吧。”
今日是且歌的大喜日子,即便静姝平日里再不苟言笑,也断不会板着个脸,更何况且歌方才是真的在关心她。
静姝避开且歌的问题不答,笑道:“日子过得太快,一眨眼,殿下便要成亲了。”
且歌轻笑,这话说的,仿佛是她第一次成亲似的。
“是呀,第八次成亲。”,听起来似是在自嘲,可语气却充满了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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