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得唯有她自己才能听到,但却饱含着她最真诚的祝愿。
清浅从屏风后走出,安衍与且歌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她走至且歌跟前,问道:“陛下,可还需要派人看着安将军?”
“不必了。”
安衍这个人她了解,是个信守承诺的,何况如今她已经给足了他幻想,自然也就没有再看着他的必要了,若再派人盯着,势必会起反效果。
“是。”
又过了几日,朝中所剩余的事务大多处理完毕,且歌将安正良一党的后续事情全都交由蔡祈峰后,便换上了往日的衣裳,因新帝初登基,公然出宫恐影响不好,故她二人在天还未亮时便出了宫。
二人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穆府。
入了穆府,且歌命令门口的下人莫要声张后,便去了穆絮所住的正房处。
且歌并未选择打扰,而是在门外停下,等站得累了,才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等待着穆絮醒来。
且歌从未这么等过一个人,也没有人敢让她等,这是她第一次,而她竟也不恼,反而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她心里的期待还愈演愈烈,期待穆絮醒来,期待穆絮见到她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当然,她最期待的是见到穆絮。
本早就想来见穆絮的,奈何却被朝中事务给所困,在安正良伏法后,倒也不是不能将穆絮留下,可即便她这么做了,她也抽不出多少空来陪穆絮,便作了罢。
且歌这一等,就等到了辰时。
桃花翠竹惊讶之余,也不忘向且歌行礼,后又慌慌张张地跑进屋里,向穆絮禀告且歌在门外一事。
穆絮在她二人的帮助下,以最快的速度梳洗了一番。
出了房门,在见到且歌的那一刻,穆絮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与激动,她快步上前,正欲行礼,又被且歌拉住了手,听她道:“不必行礼了。”
“殿下今日怎....”
因且歌还穿着其还是长公主时常穿的绯色华衣,故穆絮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如今的殿下已是陛下了。
身份的转变,难免让穆絮觉得二人之间莫名生出了一段距离。
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且歌将手滑入她的掌心,十指又与她紧紧相扣,浅笑道:“今日,我不是长公主且歌,也不是陛下,我只是寻常女子杨柳。”
言下之意,穆絮所担忧的都不会发生,也大可不必在意她的身份。
且歌将穆絮的手紧握了些,她拉着她一边走,一边又道:“今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可莫要浪费了这大好时光,你有何想带我去的地儿?或是想吃的东西?”
“不管是去哪儿,去做什么,我都与你一道。”
许是她的语气欢快,让穆絮心中的那份顾虑烟消云散,也变得轻松起来。
在穆絮诧异的同时,心中亦有窃喜,她的目光中饱含期待,“当真?”
且歌颔首笑着,宠溺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听闻此话,穆絮更加欢喜。
而这一次,也换穆絮拉着且歌走了,“那你随我来。”
因想给她二人独处的时间,清浅桃花翠竹三人便没有再跟着。
穆絮弃了马车,带着且歌选择步行,她二人像寻常恩爱夫妻一般,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百姓,还有因谋生计出来叫卖的小贩,心情也是格外的好,毕竟她二人能牵着手漫步的机会少之又少。
因二人相貌皆是一等一的,这一路上还是引来不少人的注目,但因这是长安城,也无人敢来放肆。
穆絮带着且歌来到一家酒楼停下,且歌不解道:“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用早膳。”穆絮接着道:“我猜这几日你连早膳都未用过。”
不得不说,穆絮猜得真准,折子多起来,忙得抽不出身用膳也是难免的,等批阅完了,大臣又来求见,这一耽搁起来,东西也都凉了,待御膳房再重新端一份新的过来时,她也没了胃口。
小二带着二人上楼去了包间,且歌本是不愿,在酒楼用膳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何故还单独去包间,无奈穆絮坚持,也只能由着她。
穆絮下意识拿出手帕,欲为且歌擦擦凳子,好方便且歌坐,可刚拿出,就见且歌已经落座。
赶在穆絮开口前,且歌迅速点了菜,点得不多,也就那么三两道,足够她二人食,既不浪费,也刚好是她二人喜欢的。
知道穆絮心中有疑问,待小二退出去后,且歌拿起茶壶,为穆絮斟了盏茶,笑道:“我说过,今日我不是长公主且歌,也不是陛下,我只是寻常女子杨柳,既然如此,又何须守那些规矩,既无需守规矩,便没那么多的讲究。”
穆絮没有再多言,只点了点头。
这顿早膳用得穆絮是面红耳赤,因每当她忍不住偷偷看且歌时,不知是巧合还是且歌算好的,总会被其逮个正着,不过没了往日的那番调戏,却向她投以微笑。
如且歌所说,她这一整日都是穆絮的,穆絮带她去哪儿,她便去哪儿,无半点反对的意思,脸上更没有不情愿,相反还与穆絮玩闹得很是开心。
这一日,她们去戏院了,穆絮虽来长安城有些日子,但却从未去过,也只在路过时,隐隐听到过从里面传出来的唱戏声,二人能在一起看戏,那更是没有。
她们去了茶楼,喝着茶,同时也听着说书人在上面讲述着,那一个个荡气回肠的故事;她们去了白马寺,也去了学堂,听着木鱼敲打的声音,还有莘莘学子传来的读书声,回忆着之前的相遇,再说起那时,不禁默契地相视一笑。
也在这一日,长安城中遍布她们的身影,她们一起走了所有走过,与那些还未曾走过的路,而今日的且歌,也像是真的完全挣开了身份的束缚,与穆絮谈天说地,任意玩闹。
时间流逝得很快,一转眼就已近黄昏,也该是时候回府了。
穆絮本想为且歌做上几个菜,可进了庖房一瞧,竟也就几个素菜,连肉食都没有,便想着出去买些回来,“庖房里没什么东西,我去买些来,你在府里等我。”
且歌道:“不必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穆絮却坚持,但正要出门时,又被且歌拉住,听她道:“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如此直白的话,且歌从未说过,如今终于听到了,却带有些别的意味,穆絮不愿多想,只能答应道:“那我煮些面食,可以吗?”
“嗯。”
穆絮在忙,且歌也不愿闲着,在她数次强烈要求下,穆絮最终答应她可以帮忙摘洗菜叶,但除了摘洗菜叶之外,别的什么都不许做。
摘洗菜叶用不了多少工夫,不过片刻的事儿,又不忍穆絮辛苦,想着再做些什么,便频频请示穆絮,跟小乐子请示杨灏时的语气相比,那是有过之而不及,穆絮皆道不用,且歌可不由她,不是递个勺,就是加个柴,要么就是趁穆絮加柴之际翻炒锅里,每回都遭到了制止,但每回就是不歇着。
穆絮加柴去了,且歌只觉得机会来了,又想帮忙,可这手还没碰到锅铲,一道眼神就落在了她身上。
“我只是想帮你忙嘛。”
连且歌自己都没发觉,此时她的语气略带委屈,甚至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便越低,无任何底气。
见穆絮不说话,还就这么一直看着她,脸上及其眼中都有些不悦,她讪讪收回手,像极了被杨灏连累,惹父皇责备她时的样子。
穆絮添了把柴,又瞥了且歌一眼,见其耸拉着脑袋,模样别提多委屈了,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你就站在那儿,不许动!”
且歌应道:“好。”
且歌规规矩矩站到一旁后,穆絮做饭也做得认真起来。
且歌看着穆絮认真的模样,怎么瞧都怎么欢喜,因穆絮没有分给且歌半点注意力,故即使且歌走到她身后了,她都还没发觉。
锅内的菜与猪油混合,随着柴火的升温,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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