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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104)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3-10-13 10:44:40 标签:权谋 慢热

  医官泪水盈目,对着他们长久俯首。

  诸位当为国士。

  艾草和硫磺燃烧的气味布满城中每一条巷道,虽然粮药都有了供给,但不能流水一样的用掉,许辞青正在煎药的时候,外面有同僚走进来。

  那人说:“今日有些重病的,眼看就要不成了。”

  许辞青擦着汗,头也不抬:“把这些给他们服下,用药不要太猛,换成药xin温和的。”

  那人直冒冷汗,心一横道:“有一些人治不好,干脆......”

  许辞青拒绝得很果断:“不行。”

  “治不好,这样吊着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省省事,任他们去罢。”

  许辞青停下手里摇动的扇子,顿了须臾:“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去治好他。”

  “药材再多也总有用尽的一天。那些将死之人就是个无底洞,这样灌药,我们还有多少余下的留给那些还有活头的病人?”

  许辞青掷落了扇子,“唰”地站起来:“大夫怎能见死不救!”

  有人来劝架:“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许辞青怎会不明白。

  她只是不甘心。

  父亲死于大水,母亲闻之悲怆随殉,许辞青茫然四顾,竟已身若飘萍。朝廷不会收敛罪臣的尸骨,她来是为了把母亲的衣冠与父亲合葬,不想遇上瘟疫,也未去祭拜父亲的坟冢。每一个病人身后牵系的都是父母妻子,许辞青不忍见旁人生受这样的骨ro分离之痛,见死不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她紧捏着指头,肝肠寸断。

  那后面的人喋喋不休,却忽听“砰咚”一声巨响,煎药的罐子被砸得粉碎。试图劝说她的医官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还在边上试图劝架的人傻眼了,惊惶地上去摇晃他:“醒一醒!”

  脖颈处一截皮肤露出来,黑斑之下,一块溃烂的皮肤流淌脓血。

  他死了。

  许辞青如遭雷殛,半天才蹲下身,裹着厚实手套的手替他阖上死死撑开的双目。

  推出来出头的死了,再没人提这事。医官们惴惴不安,这是瘟疫爆发以后第十六个医官死去,下一个轮到谁?南关城内的医官数量本就不够,即便发动了民间的郎中,依然有病人无法得到及时的治疗。

  接连有医官染病身亡。医官们惶惶地进出去疠堂,他们受着无尽煎熬,但没有人说出来。医官生前东奔西走不受待见,死后也要和病死的人一同烧为灰烬。史书兴许连病亡的医官人数都只略略带过,更不会有人兴之所至翻找他们的姓名。

  许辞青看着医官的尸首被大火吞没,忽然很无助。她站在火焰前流泪,她想了很久,医官们已经全副武装,为什么还会生病?病疠之气是子虚乌有吗?

  老医官站在他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许辞青想到传授医术的师父,又想到自己的爹娘。

  她失魂落魄捂紧面罩,仰头大哭起来。泪水把她的手心那点布料打湿,许辞青愣了,一种模糊的概念开始在她的脑海里滋生,飞速的长大,她开始意识到薄薄一层罩住ko鼻的面罩没有起到作用。

  面罩太薄了,许辞青在新一天的议事中把这件事讲给在场的官员听,下午就收到了棉花和药品。

  病气无孔不入,那在是否能面罩上动心思?许辞青用酒打湿了棉花裹了艾绒和硝石,塞进面罩中间,心想或许能阻碍一部分病疠之气。这样制成的面罩阻碍呼吸,且有一股怪味,但是推行之后,医官染病的数量降低很快。

  许辞青雀跃不已,看来这种面罩是有用的,“病气”一说并不是空谈。

  接到新消息的唱令夫抬脚疾走,铜锣在手里敲得哐哐响,他高声叫道:“今亡九十六!”

  “无令不出——!”

  南关的防疫终于出现一丝曙光。

  守备军在城里两头跑,天气热得咬人老命。冉槊嘴里发了几个带血的大燎泡,忍着没说,饿了掏怀里的干粮吃时嘴里的鲜血呼啦啦往外冒,把富戍廷吓得半死,拉着他到医官那儿检查了半天才放心。

  不紧张不行,军营官府都有人染病死去,富戍廷不胜忧虑。

  冉槊把衣裳系上,哈哈大笑说:“我命贱,多少明枪暗箭打到我身上都没死,区区一个瘟疫,哪能瘟死我!”

  富戍廷哀哀叹气。

  冉槊看起来不以为意,捞过他的臂甲,安抚似的道:“到饭点了,走走回去吃饭去。”

  吃饭的时间太紧,一日三餐只好缩减到了两餐,人人身上都揣着干粮,饿了就啃一ko。到了饭点,厨子抡起膀子变着法给官员们弄些好下饭的菜肴,祖传的大铁锅充分发挥了优势,一锅菜盛出来能喂饱衙门上下五十来个人。

  到了官衙吃饭的位置,菜已经上桌,热气腾腾。饿得久了,溢出碗ko的白米饭显得格外诱人。官衙的外堂被清理开做了饭厅,后厨挺开心,他一直想着这个厅堂适合用来吃饭,前后敞阔,眼见都是好景致,可不是更下饭了吗。厨子暗喜,没敢说出ko,做菜的大勺舞得更快,也算是他在瘟疫之中一段不为人知的苦中作乐。

  cun天厨房保存了一包甘梅,厨子做了梅子汤,在井下镇了一下午,晚饭后端出来清凉解暑,在外奔劳一天的官员也讲不得什么礼仪了,一个个歪七扭八地坐在外堂,吨吨有声往肚里灌梅子汤。

  冉槊咕嘟几ko把凉汤灌了,燎泡带来的针扎似的疼痛消减不少,呲着牙喟叹一声,随即看到温旻端着碗往后堂屋走,不免附耳向富戍廷道:“锦衣卫和这个督抚关系这么好?我没在京城待,却也没听说过文武两职有如此融洽的时候。”

  富戍廷晃着半碗梅子汤道:“他们都是打京城来的,能说的话自然比旁人多些。”

  “也有道理。”冉槊松开胸甲,心中还在感慨京官难做,没瞅见富戍廷那正在琢磨什么的深沉模样。

  指挥使稳步到了商闻柳办公的屋子,门敞着,里头人没听到声响,半天没有回应。指挥使泰然自若踱进去,果不其然看到桌案前全是高高堆起的文书,把后面那个人影遮挡得严严实实。

  堆放的都是今日呈送的文书。温旻摸清了他的习惯,知道他会把看过的本放在何处,抬眼略扫,不由皱眉。

  “今天的都批完了,还在看什么?”温旻放下梅子汤,几滴汁水溅出来,他不动声色用袖ko擦去。

  商闻柳随意地捧起碗喝掉梅子汤,指头抹了嘴角残存的甜水:“瘟疫至今已经一月有余,我把前日起草的疏表和文章再校检誊抄一遍,也好补全错漏。”

  温旻坐在一旁:“现在病亡的百姓越来越少,朝廷更没有催促你上什么疏表。你整日这么熬,身子骨吃不消的,今日文书既然已经批复,就早些休息。”

  砚台里墨汁晾干了,商闻柳抓起水盂滴水,嘴里念念有词:“正是因为情况有所好转,才更不能放松警惕。”

  温旻道:“思危是好事。”他又补充一句:“但人也得休息。”

  “晓得的。”商闻柳像是笑的样子,但又不太像,他索xin和温旻谈起天:“上午我出去巡视,看到未被淹没的麦田里夏麦已熟,无人收割,仆倒一片。不知来年光景如何,青苗还长不长得起来。”

  温旻想了想,严肃地说:“只要人还在,就能长出来。”

  一百年后一千年后,今天他们这些人都归没了青山,青苗也会重新在这片土地上茁生。

  商闻柳笑了笑,重新执笔在纸上誊写:“但愿啊。”

  温指挥本该收了碗回去,他却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夜渐深了,草虫叽里呱啦地鸣叫,万壑有声,独这屋里两人什么话也不说。温旻这些天也在四处奔走,仪表疏于打理,下巴冒了一圈铁青的短茬,瞧着颇有点古道西风的沧桑和稳重,商闻柳好像也注意到了,从抄写中分出神瞥了一眼,随后摸摸自己的下巴。

  没见一点长须的势头。

  他是挺稀罕太岳公那般美须的,可惜这一把须不大好蓄,从未如愿以偿过。遂万般郁卒,捏着笔又是一阵疾书。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外头更夫在唱更,子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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