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商闻柳踩着脚踏,伸手去抽最上面摆的木屉子。这一下可好,用力过猛,屉子砰一下歪了,卷宗哗啦啦泄洪样的倒了商闻柳一头,商闻柳惊得跌倒,吃痛爬起来,一卷轴子挂在他的襟ko。
元景明挂牌子转回来,一见满地骨碌碌乱滚的轴子,不惊反笑:“哎哟......”说着上来收拾乱局。
商闻柳疼得直抽气,没工夫搭理他,爬起来把怀里挂的轴子摘下来,一瘸一拐挨在墙边上揉屁股。
元景明收拾得差不多,抱着木屉子说:“把那卷给我。”
商闻柳扫了眼卷宗上的名字,发现非常熟悉,似乎在大理寺的府库内见过此名:“我先看看。”
“轸庸二十三年,这是......”马久志的卷宗。
轸庸年间,有个叫马久志的商贾赴京,他常往返于京城和青骢江两地做生意,谁想到这次不幸死于流盗之手。案卷上写,他最后一次来京,什么都没有带,只请镖局押送了巨额银两,在客栈里住了小一月后,便失去踪影,几天后尸体才在城郊的广化林被找到。
最后结案,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复核。后面还接着几本附卷,大理寺只有主卷,附上的几册他却不曾见过。商闻柳看着大大小小的官印,陷入沉思。
商闻柳在大理寺任职时,曾经见过马久志的卷宗,那时他为了自保,曾经向温旻直言过此案。两份卷宗都是语焉不详,只写了乡贯,并未注明他行商做的是何种买卖。案发之后,官府不知从哪里抓来了案犯,当天便处决了。
“这个人......我有所耳闻。当年京畿剿匪,正是由他而起,”元景明看了眼道,“此人进京,还带着十多ko箱子,落脚后一月之中一步未出。他死后,箱子便不翼而飞了。后面清剿那伙杀人越货的盗匪时,也没有找到那些箱子的下落。”
“找不到了?”商闻柳一个激灵,吸气道:“里面装的是......”
“嗯,多少人家赔了命也赚不到。”元景明意有所指地一笑,伸出两手比了个“十”。
商闻柳皱眉:“箱子不翼而飞,可卷宗上没有提及。”
元景明往格架上归放卷宗,冷声道:“他带着十万两进京,不去银号,也不见人,一句话都没说出ko就死了......再说了,这案子的起因是‘流盗抢劫杀人’,流盗死了就算结,卷宗为什么要提及赃款?”
更何况这极有可能是“莫须有”的赃款。
商闻柳已经习惯元景明这般讲话,闻言心中一动,道:“这么多现银,莫非是为了买官?”
元景明摇头:“这是你猜的,我可没说。”
商闻柳:“......我谢谢你了。”
他翻开后面所附的一卷:“这是......大理寺的印。这案子在大理寺判过,我却没见到二判的卷宗记录。”他细细一翻,后面几页被水渍濡湿,看不清写了什么。
“怎会这样。”商闻柳举起纸张对着灯照了会儿,勉强辨清几个字的笔画,其他的却认不出了。
“去年夏季京师淹水,只有这份被浸湿了?”元景明过来看,忽而凝重道:“这份卷宗缺字少页,入库前应该都能核查出来。缺损这样严重,照规矩是不准入库的。”
“当时负责入库的吏员已经不在刑部了。”商闻柳看了登载的几个名字,都是陌生人名。
“古怪,古怪。”元景明一连称怪,紧锁眉头:“怕是有人在入库之后动了手脚。”
“大理寺的附卷被浸湿,卷宗却被存放到刑部,有人不想让后来人详知案情。”商闻柳暗自吃惊,看着元景明,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
元景明退了两步:“你看我作甚,两年前我才到刑部就职。”
商闻柳移开视线,心虚道:“cun和兄多心了。”“少套近乎,”元景明挨着他坐下,“当年因为流盗杀人的案子,百姓之中人心惶惶。此案距今六七年了,我记得勾决之后,是当时的大理寺正——如今的大理寺卿傅鸿清执意要重审,原因就不知道了。最后还是没审出点新鲜的,流盗处刑以后,再就没人提起。”
“傅寺卿?”商闻柳忽然好奇。
“不错。”元景明想起什么,忽的站起身,目光微肃。
“你要是想查这件事,我管不着,但我先和你说好,此事与我无关,我想要的只是左澹的把柄。”元景明抱臂居高临下看着他,“但好歹相识一场,我还是得奉劝你。像这样买官被杀的案子,每年都要出十几件。即便你最后查到什么,也不要轻易向上面报。”
告别元景明,晚间商闻柳睡下时一直心绪不宁。
他总觉得这个案子和青骢江和大理寺都有牵扯,得了空他向傅鸿清询问,却也只得到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线索断在这里,一点头绪都没有。
好不容易的休沐,檀珠把早饭热好摆在桌上,商闻柳食欲全无,搓搓指腹,在屋里打转。
温旻一进门就看到他这模样,觉得十分好笑:“大早上就消食?”他这十多天吃住都在衙门,刚一卸下担子就来找商闻柳,一见着人,疲劳似乎都被扫光。
他们有日子没见,商闻柳先是喜,而后脸上微红,道:“禁军的事情都忙完了?”
温旻点头,极为自觉地抽了把椅子坐下:“赵文钺接了禁军统领的差,今日上任。”
“他忽然想通了?”商闻柳看他有些喘,倒杯水递过去。
温旻就着他的手喝了水,道:“哪是想通,赵复用东南的兵符换了青骢江漕运的一个缺职。漕运设卡,进京乃至北上的官船私船都从那过,他是用兵换银山。”
商闻柳有些忧心:“皇上怎么会答应?”
“皇上有自己的考量,不过我也确实没有料到,陛下愿意用这个做交换。”温旻顿了顿,又说:“青骢江的漕粮除了运来京城,还有两成是送去北境做军粮的,如此重要的关卡,交给赵复,实在让人难放心。”
商闻柳宽w他:“赵复再怎么贪,也不至于把军粮给昧了。”
“你倒是相信他,当初是......”温旻忽然缄ko,眼神飘忽。
商闻柳没把过往那点事放心上,倒是觉得温旻此时的神态十分好玩,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
温旻不自然地偏开脸,道:“看我作甚。”
商闻柳露出一排白牙:“指挥使生得周正,好看呐。”
温旻望向他,哼唧半天,道:“有点冷。”
“窗子开着透气呢,我去关了。”商闻柳起身,被温旻拦下,抱在怀里。
“大白天的,腻不腻......”熟悉的那股热劲果然又上来了,商闻柳想不通一脸正人君子的温秀棠是怎么在他这变成了个登徒浪子,不搂搂抱抱不能好好说话了?他觉得羞。拉开距离,坐在对面椅子上喝茶。
温旻凑近亲他的cun角,嗓音低沉:“才几天不见,这么生疏?”
商闻柳抬脚把人蹬开。
指挥使眼风飕飕的往商闻柳那递。
委屈啊委屈。
商闻柳拿他这幅样子没办法,觉得他像只小狗似的,便胆大包天去揉他的脸颊。
“胆子真肥啊,”温旻ko齿不清,任由他搓扁揉圆,“知道本官恶名在外么?”
商闻柳亲亲他的脸颊,笑眯眯:“知道,初见时那般凶,把我吓死了。”
“哼。”温旻心虚地揽着他的腰,无赖似的把人往腿上带。
“唉,干什么呢,檀珠一会儿看见了。”话是这么说,商闻柳没挣开,老老实实勾着温旻的脖子。
温旻埋了脸进商闻柳胸ko,轻嗅了一ko他的气味:“所以我说咱们再去置个宅院,以后过日子,方便。”
商闻柳羞死了,盯着地面声如蚊蚋:“这话怎么听起来这样怪......”
“怪吗?”
商闻柳:“你说呢,咱们俩都有宅子,再去置办新的还要把现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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