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将自己在幻境中经历的事情一件件讲给了在场众人,大伙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变得非常不可置信,再到最后的极其不可置信,表情层层递进,尤其是江子鲤,脸上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我不信,”他瞪着沈蕴道,“你占什么便宜,什么叫你和我父亲做了同修?简直胡说八道……”
“我也和你父亲做了同修。”燕也归终于醒了。
江子鲤:“……”
燕也归按着额头缓缓坐起,对路弥远道:“下次路同修将我丢出来的时候,还请收一收力道。”
虽说燕仙师对死活很无所谓,但是被某个赶着找师叔的小朋友一把丢出幻境,摔碎神识这种死法实在不甚美观。
路弥远保持着乖巧微笑:“好的,燕前辈。”
既然连燕也归也承认了第八重幻境的情景,江子鲤也无话可说,只冷哼一声抱臂不语。宫梦锦思忖片刻后道:“对了,你方才说,在幻境中发现了祝桃先生的笔记?”
“没错。”
“你还记得那上面的咒术算式是怎样的吗?”宫梦锦急道,“之前我整理的祝桃先生的笔记,发现上面都有缺损,我怀疑你看到的那本正是缺损的那部分!”
“你让我一个鹰院的记那些幻术的算式恐怕有点……”沈蕴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怀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掏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那本祝桃的笔记!
我怎么把它带出来了?沈蕴诧异。
众人也是一惊,宫梦锦立刻从沈蕴手中夺过笔记,她才翻开一页,一道光芒乍然自书页上亮起,旋即一股青烟袅袅升腾至半空,化为一个人影——正是祝桃仙师。
她依旧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仍然穿着不起眼的衣衫,身影在半空中似水波飘荡,向众人绽开一个和婉的笑:“诸位好。”
话音放未落,江子鲤便霍然起身,拔剑就向祝桃刺去!然而吞月只如搅碎了水中月一般划了个空,青烟飘摇着,又重新凝聚到了一起。
“妖道祝桃!给我滚出来!”江子鲤持剑喝道。
“唉,子鲤性子如此急躁,也难怪赏剑礼上会输给阿蕴了。”祝桃摇头叹息,“刚刚在穷奇幻境中,若不是你的执剑使为你挡了一下空门,恐怕你们当时得全军覆没在里面。”
江子鲤攥紧了吞月。舒喻一脸震惊:“你怎么知……”
“她设的幻境,她当然知。”宫梦锦扬起了头,“师姐,好久不见。”
“阿梦也好久不见。”祝桃笑道,“你的引梦术很不错,能带着大家这么快就破完所有幻境,师姐很欣慰。”
“多谢师姐夸赞,比不上师姐的幻术精妙,能将我们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宫梦锦冷笑,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道,“师姐,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祝桃挑了下眉,“阿梦可问住我了。我想想,硬要说的话……我就是为了看所有人都像阿梦这样反问我一句‘为什么’,可以吗?”
宫梦锦摇晃了一下身子,呼吸都有些发抖。
“我既然能见到诸位,说明我设下的幻境都已被诸位破除,你们都是好学生,我这个做先生的很为你们高兴。”祝桃说着还鼓了两下掌,“更让我高兴的,是你们这一路都谨遵庭训,精益修炼,精诚合作,比我们那一届可强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被曾经的先生表扬,众人都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
“我尤其要夸奖阿蕴,”祝桃温柔笑着,“不论自己身份修为如何变化,阿蕴都能保持本心,这是很难得的品质。我还记得你当时劝慰我人并非要为他人眼光而活,更不应以修为来论成败——只可惜这道理你懂得,三十年前的天贤庭却无人懂得。”
“我劝慰先生时可从没想到会有今天。”沈蕴轻声道。
祝桃笑了笑,又把视线转向了燕也归:“而燕少卜在那个天贤庭里的表现可就比阿蕴要消极多了,不过中期敢于分析,后期也参与了协律合作,勉强可以打个及格分吧。”
燕也归直视着她,没有回话。
“说起来,我记得在我动身来云丛鬼隙那日,除了阿蕴来找过我之外,燕少卜也来同我论过一次道。”祝桃悠悠道,“你是那日便算到了会有今日之劫,所以这次过来助众人渡劫么?”
“先生错矣,”燕也归道,“我只是不想回玉钊山当狗屁太卜,所以过来找死,可惜没死成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祝桃爆发出一阵大笑,她的笑声回荡在巨大而空旷的鬼隙之内,听起来刺耳诡谲,“好极了,好极了,燕少卜,我果然也没看错你。”
燕也归对祝桃的夸赞不置一词:“先生还记得我们当时论道过?”
“当然记得,”祝桃笑道,“我们当时讨论幻的本质是什么,我说幻的本质是真,而你说是谎。我们当时各执己见,并未论个分明,不过现在,我要告诉你我的新想法。”
她一字一顿。
“一个真实到人人都相信的谎言,那才是最完美的幻术。”她道。
沈蕴听见这句话后瞳孔惊缩,猛地攥住了同春剑。
祝桃见到他的动作后不禁莞尔:“不错,看来阿蕴已经猜到最后一重幻境是什么了。我作为先生,可不能继续透题了,不然还考验什么呢?”
青烟逐渐消散,祝桃的身影也随之淡去,只剩她最后一句话还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我只等着,看你们如何破除这个……弥天之谎。”
.
等到青烟散尽,众人依旧沉默不语,过了半晌,还是舒喻先打破了气氛,他讷讷抬了下手:“那个……沈同修,祝桃说你猜到最后一重幻境是什么,是真的吗?”
沈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什么应不应该,我们破完最后一重幻境就可以出去找这妖道算账了!”江子鲤怒道,“快说!”
路弥远皱了皱眉,把视线转向了一旁。
“你确定要听?”沈蕴低低反问一句,才叹息道,“好吧,我的意思是,祝桃并不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所以她的术用的灵源从来不是她自己的灵力,而是鬼气。在六博楼时,施术者是祝桃,而灵源是鬼骰子,所以当弥远祓斩了鬼骰子之后,术就破了;也就是说明,要破祝桃的术,祓斩的目标……是这个鬼隙里那个最大的鬼物才对。”
“所以我才有个想法。”沈蕴咽了一下口水,他看了江子鲤一眼,迟疑着道,“江同修……你的父亲,真的飞升了吗?”
江子鲤的脸色登时变了。
“若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从我们下到鬼隙以来,经历的所有幻境,那些天崩地裂的情景,要祓斩的穷奇,包括那永无止境的天贤庭……其实都是江夙的记忆吧。”沈蕴道。
所以那个江夙明明不承认是那个天贤庭假的,却不受幻术的控制——因为他就是幻境的本身。
“这不可能!”舒喻瞪大了眼睛,惊叫道,“剑圣飞升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啊!”
“谁亲眼见他飞升的?飞升的传言是从哪里出来的?”沈蕴问道,“若是飞升,为什么吞月剑会被他弃留在神州?”
“这……可是……”舒喻惊慌地看向江子鲤,“少主,会不会是祝桃先生盗取了剑圣的记忆胡编了这些幻境?因为这绝不可能的啊!掌教不是都说过了吗,剑圣修为大成,白日飞升,全天下的人都——”
叮铃。
从远方传来清脆的铃响,打断了舒喻的叫喊。叮铃。
铃声极其富有节奏,宛如一个优雅的舞者,正在踏着最完美的舞步,一步步向众人靠近。
“是定魂铃……”江子鲤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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