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出现大伙在面前的,是一座无比巨大的“拒阵”——可拒阵不会是如此漆黑的颜色,也不会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气息,这更像一幢堪比楼宇的棺椁,将某种不可言说的恐怖存在牢牢关在了里面。
“那是不是沈同修?!”
舒喻眼尖,一下子看见了黑棺不远处躺着的那个红色身影,而在沈蕴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人影,正是丹成掌教司君齐,他似乎正在对沈蕴施什么术,而一见众人过来,便稍稍点了点头。
众人赶忙迎向他:“司掌教,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还有路同修呢,都去哪儿了?”
“守庭他们在那边。”司君齐示意了个方向后便闭上了嘴,显然并不想回答其他的问题。
大伙见沈蕴被灵光包裹,而身上除了锁骨那一道伤口较重之外并无致命外伤,以为他只是受伤昏迷了过去。宫梦锦等人赶忙去查看守庭等人的情况,她见大伙灵息平稳,苏醒在即,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有燕也归注视着沈蕴,双手拢在袖中略一掐指,顿时皱起了眉。
“沈蕴死了。”
燕少卜话语一落,众人哗然,就连江子鲤的脸色也变了。
舒喻趔趄了一步:“燕、燕同修可不要瞎开玩笑……”
“我从不开生死的玩笑。”燕也归转头看向司君齐,“倒是司掌教的命数似乎……”
司君齐道:“我的命数,我自己心里有数,不劳燕少卜金口谶言。”
燕也归略扬了下眉:“好的。”
“不可能,”宫梦锦摇头,“沈同修的实力我清楚,就算不敌,他也可以全身而退,绝不是这么容易就会死的人。”她转身问道,“司掌教,刚刚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了?他可不敢说出口!”司君齐还没回答,一个声音却从宫梦锦身后传出,只见一个外庭修士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指着前方道,“刚刚我一睁眼,就见到一鬼物要袭击咱们,而司君齐竟然叫他‘江仙师’!天底下还有哪个能让司掌教称呼为江仙师的……”
“这些我们都知道了。”江子鲤冷冷打断了他。
那人本以为自己掌握了个大秘密,还想趁机拿捏这江少主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个态度,他表情不由一滞,还想还口,“你们……”
“我记得你。你在第二重幻境时就说自己受了伤,之后便一直在队中浑水摸鱼,”江子鲤又一次打断了他,他扫视了对方两眼,道,“倒如今你既已苏醒,居然还缩在人群中?”
“我……”江少主哪怕脚还伤着,气势却依旧十足,这名修士比他年纪大了两轮,仍被他的质问怵得缩了下肩,男人嘟囔道,“我灵力一直没恢复,难道要白上去送死不成?”
江子鲤嗤道:“窝囊。”
舒喻见气氛不对,连忙缓和道:“我记得您是殷贤仙师对吧,如今时间紧迫,殷仙师还是说回正题吧。您后来看到什么了?”
那位叫殷贤的修士悻悻两声,继续道,“我就看见那小沈剑范过来替我们挡了一剑,之后那鬼……鬼咳……他就发了狂,追着小沈剑范一顿厮杀。”
宫梦锦问道:“然后沈同修就被杀了?”
“可能是吧……”在众人注视下,殷贤倒也不敢撒谎,只道,“因为鬼气太浓,他们又打到了深处,我看不太清了,只知道那里突然冒出了一座黑色的方棺,把那个……那个咳,还有那位小路仙师关了进去。我就看到了这些。”
这人把经过说得一片模糊,根本没有任何有用的内容,宫梦锦咬着下唇定了定神,便朝司君齐走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宫梦锦感觉司君齐的容貌似乎比之前苍老了半分——若说他刚刚还像一位年近而立的青年,现在就像是突然平添了几年岁数,连鬓角都多了几缕白发。
可能是乍见到弟子亡逝,心力耗损的缘故吧。她如此想着,开口的措辞便斟酌了几分:“司掌教,您是在为沈同修招魂吗?那个……不妨让晚辈来试试?我们穹鸾有一些秘传的吊魂法术,即使气息一时消亡,我们也可以起死回生的。可以吗?”
她连问了两遍,司君齐却像没听到一样并不接话。宫梦锦蹙了下眉,干脆直接伸手为沈蕴施术,可她的手刚要碰触到衣襟,手腕便被司君齐拉住了。
“司掌教?”宫梦锦惊讶。
“不要碰他。”司君齐道。
“为什么?”
“他赐予的,自可夺回。”
司君齐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宫梦锦不由困惑,视线往沈蕴身上落去。这时,她忽然发现了一件极其怪异的事——
沈蕴锁骨的那道伤口,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这是……”
少女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她蓦地抬头看向司君齐鬓边的白发,一个匪夷所思地念头从她脑中窜过——她曾经听说在不知历以前,有一些禁忌之术可以以命换命,甚至用寿数来抵消自己的致命重伤。
可她听闻司掌教一向清正磊落,这样的禁术他是如何得知?!
“司掌教,您莫非……”
宫梦锦才要张口,司君齐便已止住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有我的理由。”
他并不再作解释,只是松开了女孩的手腕,转而道,“现在江……他已经被困住,这鬼隙中最大的威胁不会妨碍到你们了,趁着现在鬼气正稀薄,你们带着大家赶紧上去吧。”
“那您呢?”
“我的弟子都在这里,我当然要守着他们。”司君齐淡淡道。
“可……”
“这里的一切罪孽,都有我的一份过错,”司君齐道,“那就由我来终结好了。”
说罢,他便要从怀中掏出六合印,这是忽然一道气劲,又将司君齐的手打了回去。男人有些错愕地看向气劲袭来的方向——
一位老人缓缓睁开眼睛,一字一顿道。
“你若要说错,吾岂不是更加大错特错。”
“守庭……!”大伙一见虞守庭苏醒,都瞪大了眼睛。
虞守庭撑着拐杖,缓慢而坚定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吾方才虽然神识未归,但五感俱开,发生了什么吾都已知晓——江夙已经做了糊涂人,你难道还要步他的后尘?”
“……”一向从容平静的司君齐在昔日的先生面前,也会露出愧悔的表情,“可是守庭,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做好过、做对过任何一件事,包括现在也是。”
“你要做好的事,也不应该是这一件。”虞守庭道。
司君齐哑然。
“何况吾的确是错了。”伴随着她的话语,虞守庭掌中的鬼头拐杖也不断滋生出缕缕电光,
“当年吾因为得到天崩地裂之兆,忙于和神州百宗商议渡难之法,吾本以为以江夙与引莲二人的修为及其秉性,应当能替吾照管庭内一切事宜,却忘了他们本是半大的孩子,仍需要人来引导、教育。”
“包括祝桃,绣卉,柴成周……还有你与沈丹成。”虞守庭的视线旁移,看向缩在一旁的殷贤,“还有你。”
“……”殷贤又往角落躲了躲。
“有些事并不是守庭的问题,”司君齐低声道,“当时的神州风气就是如此,只以宗门世家与修为高低来论人长短,这样的风气并非光靠天贤庭、靠守庭一人就能扭转。如果不是那一场天崩地裂,恐怕如今只会变本加厉。”
“是啊……如果不是那一场天崩地裂……”虞守庭皱纹纵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却是一个极其涩然的苦笑,“天贤庭庭训无人遵守,成了一纸空谈,导致灾祸起时,吾泱泱数千学生,最后存活的,却不足三十余人。自那之后,吾便下定决心,绝不会让此事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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