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握了下沈蕴的手,然后松开,一个柔软的触感从沈蕴的眼皮上拂过,是路弥远的指尖。对方抚摸的动作恋恋不舍,温柔得像一个吻。少年轻声道,“拒。”
“等等……”沈蕴还要说话,对方指尖灵力倾斜,流转如方棺,立时将沈蕴和景银二人束在了阵中。沈蕴扬手欲解,但咒诀扣了一半忽然又放了下来。
双目既然已经盲了,他更不想也不愿做他人的累赘。
阵咒两边声音阻隔,最后沈蕴只是摸索着将手放在咒壁,然后对着路弥远缓缓做了几个口型。
“你师叔让你保重自身。”燕也归道,“他很关心你。”
路弥远道:“师叔总是很关心我。”
“但你并不敬重他。”燕也归道。
“前辈为什么这么说?”路弥远转头看向燕也归,“我一向是尊敬师叔的。”
“是么。”燕也归看向路弥远一直收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如果夺走沈蕴的眼睛是对他尊敬的表现,路同修的这份尊敬也未免过于可怕了。”
路弥远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
--------------------
小路是黑的,真的是黑的,骂我可以不要骂小路TVT给六博楼(八)加了一小句规则_(:з」∠)_之前写漏了……
明后天各有一更呜呜呜呜我又要写不完了【每周例行哭喊.jpg】
第49章 鬼骰子(二)
“既然前辈知道我对师叔图谋不轨,刚刚为什么不揭发我?”路弥远道。
“因为没有必要。”燕也归道,“一来我为玉兆山少卜,宗门有训,不可更改更不可阻止已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一切,你拿走沈蕴的眼睛,必有你的因果。”
“因果?”
“因为接下来的事你不想让沈蕴看见,所以必须让他看不见,这就是因果。”燕也归道。
路弥远没有回答。
“那我就当路同修默认了。”燕也归继续道,“你算计沈同修已经极其凶险,而我若擅动这个因果,必会招致更凶险的事发生——这就是我不揭发你的理由。”
路弥远听燕也归说完后表情没有变化,只有眸光沉了一分:“有一则有二,前辈的第二个理由是什么?”
“二则是因为我曾算过你。”
“那么前辈算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算出来。”燕也归神色如常,“因为只有活人才有命数,死人的命数早就断在他身亡的那一日了。”
路弥远摇了摇头:“我心脏仍跳,呼吸尚存,前辈凭何说我是个死人?”
“抱歉,是我形容不恰当。”燕也归改口,“路同修是比死人更可怕的生灵。”
路弥远:“……”
前方的男孩已经掏出了新的赌具,是一副五木。当黑白木筹出现在桌面的刹那,周遭的赌徒们立刻止住了哀鸣与惨叫,像是嗅到了腐肉的秃鹫一般,迅速再次朝着赌桌围拢。失了一手的剑客叫嚷着;跛了双足的行商叫嚷着;老了容颜的美人叫嚷着。输家笃定只要机会再来,他们定能拿回他们想要的一切,而赢家志得意满,更要乘胜追击。厅堂内的气氛甚至比之前更加鼎沸,各种声音混杂交织无止无尽,像一首永远吟唱不完的诅咒。
路弥远皱了下眉,不想再看这令人作呕的场景,扭头看向了沈蕴。他的小师叔这会已度过了惊惶,进入了安之若素的阶段,他待在矩阵中,甚至闲极无聊地摸索着挪到景颉边上,向对方比划起什么——从口型和手势上看,他在教对方背九九口诀。
路弥远忍不住笑了一下。大概是一个月前已经被陶星彦揭穿过一次,这次再被燕也归点破,他竟然一点恼怒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无奈,重新开口时语气里满是叹息:“我入学天贤庭之前,掌教曾警告过我,说庭中英杰众多,我瞒不了太久,我那时候还不信,觉得只要藏拙,即可安然无虞。”
“你的确瞒得很好。”燕也归道。
路弥远摇了摇头:“前辈会为我保守秘密么?”
“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干扰因果的事。”燕也归道,“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沈同修并不傻。”
“我当然知道。”路弥远再不欲多言,转身走向赌桌。
五木由樗蒲简化而来,有卢、白、雉、牛四种贵彩;开、塞、塔、秃、撅、枭六种杂彩。掷出杂彩即为负,而掷出贵彩者则可再掷——若投出全黑之“卢”,则为王彩,可通吃全场。
这一技靠个人手上功夫得多,靠运气的成分少,待男童介绍完规则后,众人皆跃跃欲试,一男子趁众人不备,抢先夺走五木:“我来!”说罢他将五木在手中狠狠搓了一搓,然后抛向桌上。
“二雉二玄一白。”男孩道,“杂彩。”
那男人的脸色瞬间青了,他久久瞪视着桌上五木,哇地一声呕了一口黑血。四周登时哄堂大笑起来,其他人毫不怜悯地推了他一把:“滚下去吧!”
而下一个人早拿起了沾血的五木:“我来试试!”
血腥的赌博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继续,不断有人因为掷到杂彩而哀嚎着倒下,但根本无人在意这一地的输家失却了什么。轮到燕也归时,他看也不看,随手一掷。
“一雉四玄。”男孩笑道,“恭喜客人得贵彩。”
“前辈好像一直在赢。”路弥远道。
“因为我真正在赌的东西并非是这个。”他让开了半步,“路同修请。”
路弥远走上前拿起五木,他并没有立刻掷投,而是对男孩又确认了一遍:“这一局五木决出的赢家,便能去四楼赌最大的一局,对吗?”
男孩微笑着:“是的。”
“我明白了。”
路弥远握了一握掌中短木,翻手而抛。五木先后而落,四子俱黑,只剩其中一枚还在桌面上滴溜溜地旋转不停——若为玄色,则得“王彩”,若白色则为雉彩,他便需要和燕也归再开一局。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紧张等待最后一子尘埃落定。就在这时,燕也归忽然一拂袖,带起一道细细清风,剩下那一子随风而倒,正好露出了玄色雕面上的牛犊。
男孩:“……”
燕也归面无表情:“庄家为何还不宣牌?”
这一次庄家卡壳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要漫长,许久之后,男孩才一字一字道:“二犊三玄,恭喜客人得‘卢’,王彩通吃。”
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人为路弥远的全胜喝彩。片刻的死寂后,一个声音尖叫道:“他出千!”
这个声音像是碰触到引线的火药,迅速将空气点燃。昏惑红光下,客人们的脸色都变了。怨毒,嫉妒,愤怒……种种情绪将他们本就扭曲的脸变得更扭曲,人们身躯摇摆如炼狱恶鬼,立刻朝着路弥远猛扑了过来。
“出千!该死!”
“死!”
路弥远闪身便躲,但狭窄厅中根本避无可避。他将拳头击向迎面一人,便有另一人从后面攥住了他的脚踝。骰子,筹码,血渍混在一起,统统染成了鲜红的颜色。混乱中他还得努力维持那道拒阵不被破坏,可没有六合印的加持,他体内的灵力流逝根本无法控制,而一旦灵力消耗殆尽……
路弥远咬牙,他背靠隔壁,看着眼前将他彻底包围的人群,或者说,是越过人墙,看向后面那个还在教景颉九九口诀的身影。
幸好他看不到。
少年缓缓吐了口气,掌中凝出的不再是清澈灵力,而是一团浓稠如墨的黑光。正当他要将这一团漆黑挥向面前众人时,一道钝响突然传来,对面的赌徒应声而倒,露出背后傲然站立的燕也归,以及他手里的桌腿凳。
路弥远:“……”
“门已经开了,上去。”燕也归示意道。
“前辈为什么要帮我?”
燕也归当然知道对方问的不是自己现在这一下桌腿,他毫不手软地又敲晕了一个人后才答道。
上一篇:我的Alpha怎会如此弱
下一篇:我好像时日无多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