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沛雨怕沈蕴要处罚他俩,连忙又补充一句:“而且路同修还挺身而出呢!”
“对对对,要不然我们仨估计都被女鬼给吃了!”陶星彦再补充。
“哎哟,这是想论功补过吗?”沈蕴乐了。他定定注视了路弥远片刻,探出食指擦了擦少年脸上的那道破口,“既然你说这么巧,那就当是这么巧吧。”
他收回手,合掌总结道,“鹤院陶星彦,于今夜带领两位新生清扫库房周边时不幸被鬼物袭击,与其缠斗时不慎损坏库房内器物及其周边花木。念其事出有因,本心可嘉,不做惩戒,但你们每个人还是意思意思给我交一份检讨。就这样,结案。”
“这能行吗?”陶星彦满头冷汗,“还打扫卫生呢,库房都拆得差不多了!沈哥你也太睁眼说瞎话了!”
“你又是盗灵渠又是拿假天贤令刷库房大门,没看到守庭都没计较吗,”沈蕴不以为然,“我说点瞎话算什么,大不了到时候咱们把库房损失的钱垫了,也就你一个月的灵材钱。”
“钱都是小事啦,”陶星彦比了个剑的手势,“我的意思是这么结案的话,少主不会来找茬吗?”庭中不少看不惯龙玄的人私下也称江子鲤为“少主”,只是这个词从大伙嘴里说出来,那就自然不会带什么敬意了。
“没关系,反正咱们做什么他都会找茬。”沈蕴一脸无谓。
陶星彦想了想也是,又好奇问道:“沈哥你们是怎么回事?那个鬼物为什么和徐前辈扯上了关系?”
“这个说来也不是很复杂……”
沈蕴简略几句道清了原委,听得小陶和小张都是一脸唏嘘。张沛雨感叹:“不过此案一结,路同修的嫌疑也可以洗清了,算是唯一的好事吧。”
“这事本来就与我无关。”路弥远摇头,又咳嗽了两声,“师叔,我累了。”
沈蕴见头顶弯月已经西沉,点头道:“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对了……”张沛雨迟疑地举手,“检讨要怎么写啊?”
“看看,这才叫乖小孩,检讨都没写过的。”沈蕴咋舌感叹,“那小陶你带他去你屋,找一份你以前写过的给他当范本,我带弥远先回去。”
他朝路弥远招招手,小师侄乖乖地跟了过去,沈蕴一道瞬阵掐出,两人便闪出了百步之远。
等两人消失在了小径尽头后,陶星彦突然惊叫道:“哎呀!”
“怎么了?”张沛雨被他吓了一跳,以为哪个旮旯又有鬼物冒出来。
“我有东西忘了给沈哥……”陶星彦这才想起来自己放在复来归里的试贤石碎块,算算时间早已经凝好了,“算了,明天再给他也不迟。”他又很快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少年理一理自己的衣裳,正要把鸡也装回锦袋中时,忽然咦了一声。
他看向手中的木鸡,“它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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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大半夜,倦林峰上的灯都熄了,沈蕴燃了一只鲸脂鸟照明引路,路弥远则静静走在他身侧。头顶的白鸟盘旋着飞来飞去,两人的影子随之分散又聚拢,在地面上摇曳不止。路弥远踩着沈蕴左边的影子走了一会,换到了右边。
过了一会,又换回了左边。
沈蕴看得好笑:“你干嘛啊?”
“……师叔的影子也会跑出来吗?”路弥远问。
“怎么可能,我又没被鬼物迷惑。”沈蕴道,“徐旌的情况比较复杂,他和鬼物结契,又用了法器将鬼物照影化型了出来,所以需要他的影子当媒介。”
“所以鬼物一定要有所凭附,不然只能称作鬼气?”
“可以这么说。”沈蕴道,“等鬼气识类课上到后面,你就能见到庭里珍藏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鬼物。我记得我们那届第一次开识物课时,有个小姑娘就被吓哭了。”
“她害怕鬼物?”
沈蕴笑着,“那姑娘从小怕虫子,一见到就腿软——结果那鬼物半人多高,原型又是只蜈蚣,能不吓哭么。”
路弥远也笑了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鬼物都挺好分辨的,”沈蕴打了个呵欠,“反正都和正常东西长得不一样,就算一眼认不出,第二眼也能认出——比如今天徐旌化形出来的‘池中瑶’,无论他怎么去映照描摹,终究不是真正的人……”
沈蕴边说边走,忽然发现路弥远落在了身后,不由回头:“怎么了?”
路弥远看着他:“无论怎样隐藏都会看出来吗?”
“嗯?”
“我在想会不会有那种特别会隐藏的鬼物,”路弥远轻声说,“如果他看起来就和人一模一样,要怎么分辨呢?”
“这个嘛……”沈蕴想了想,“师尊和我说过,他确实曾经见过可以惟妙惟肖模仿人类的鬼物,当年那个镇上的百姓没有一个分辨出来的,但最后还是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
“你还真要听啊?”沈蕴挑眉,“当心听完吓到睡不着觉。”
路弥远摇头:“我不怕这个。”
“唉,明明小时候听个纸娃娃红老虎都吓得哭鼻子的……”沈蕴颇觉没劲地撇撇嘴,继续道,“说是因为附近有豺狼出没,那鬼物平时吃掉的牲畜人类都伪装成了野兽啃食的模样,所以并无人怀疑到他;然而那原主有一位心仪女子,鬼气凭附原主身体时也吸收了原主的残念,在那位女子出嫁当日,鬼物吃掉了新郎的心脏,换上了新郎的喜服,撕下新郎的面皮贴在自己的脸上迎亲去了。”
路弥远安静地听着,“后来呢。”
“后来?后来当然是我师尊收拾了鬼物,平息一场风波。就是可怜那姑娘的一场红事变白事了。”沈蕴叹道,“所以即使一时察觉不出来,但鬼物的本能是隐藏不了的。”
“本能?”
“鬼气贪噬,一旦欲望起来了就收不住了。”十三院已经到了,沈蕴一边说话一边推开院门,“所以修真界才有种说法是越贪婪越执迷的人越容易被鬼物污染,而道心愈无欲的人则愈……你又怎么啦?”
他最后四个字带着无奈的笑意,是因为身后的小朋友把脑袋抵在了他的背胛上。
路弥远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转了转头,前额零碎的发丝便和沈蕴身上柔软衣料绞在了一起,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会才道:“陶前辈是师叔的朋友,我今天保护了师叔的朋友。”
沈蕴眨了下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所以……”
“所以我想听你夸我一下。”少年小声说,“这样算贪心吗?”
第24章 曲有故(一)
昨夜风波消弭得无声无息,次日一早,天贤令上已将月末举办赏剑礼一事告知了所有学生,而江子鲤昨夜归庭的消息却还没来得及传开。众人早课路上还在稀奇讨论着赏剑礼要如何比试,等走进武场看见龙玄少主的一张冷脸后便立刻闭上了嘴。
如果说沈代剑范是明媚的满堂春色,那这位江代剑范便足以称得上是寒酷的冬日凛风。少年站在队列最前方,身后的吞月折射初晨日光,白得耀眼刺目,整个人宛如冻土上伫立的一支尖锐长矛,一双黑瞳漠然注视着台下列队的众人。
“江少!”
一见江子鲤回来了,最高兴的自然是柴自寒。他早忘了前一夜自己被女鬼吓得在床上躺了一天的事,忙不迭地凑到了对方跟前:“江少您可算回来了,怎么归庭时也不告诉兄弟一声,我好带人去接你啊!”
“不用。”江子鲤淡淡道。
“反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柴自寒说到这里,又露出忿忿神色,“江少,你不在的这几天,姓沈的那帮人都快踩到咱们头上了。前两天打球的时候……”
他还想添油加醋地跟江子鲤告上几状,但经历昨夜一事的江子鲤现在听见“沈”这个字便眼角一跳,他瞥向柴自寒,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不在期间,自然有舒喻去负责约束龙玄弟子,至于你自己被沈蕴踩了脑门,是你自己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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