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温雾屿脸色不对,讪笑着问:“我给你手写一张行不?”
温雾屿来者不拒,说行。
司机又多嘴问了一句:“哎哟,你这拿了干什么啊,有用吗?”
“有啊,”温雾屿轻轻一笑,“找你们扶书记给我报销。”
第18章 惊慌失措
出事的地方在漳洲岛的南边,背靠大山,临近大海,叫上家岙。那边没有居民日常生活的痕迹,基本都是水产养殖户,剩下的就是荒无人烟的空地了。
前不久,政府因开发需要收购了这块空地,规划做太阳能光伏项目。赔偿款根据最后的结算每家每户都给到位了,这事儿扶曜是从头到尾跟到底的,他是直接负责人之一,手续和明细一清二楚。但依旧挡不住贪心不足的人。
有个姓刘的养殖户,在荒地有间破房子,也拿到赔偿款了。可是后来他又觉得钱给少了,闹过好几回,都是扶曜给压下来的。这一轮估计是退一步越想越气,先是到处散播谣言,说光伏项目有辐射,破坏养殖坏境,煽动村民造反。前几天正好项目的施工单位在山边挖土时不小心弄坏了一个坟堆,老刘跑过去一看,好嘛,自家大姑的坟。大姑无为无女,只有姓刘的一个,这闹起来就更加名正言顺了。老刘往地上一趟,说祖坟被掘了,开口就要五十万,已经掰扯好几天了。
扶曜最近早出晚归,一半时间就花在这位无赖身上了。
温雾屿刚到现场,事态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了。人群围得很稀散,没有太堵,大家看热闹归看热闹,自身安全还是保障得很牢固。
温雾屿穿过人堆,进入闹事现场,走得很顺畅,没两步就看到扶曜了。
扶曜穿着一件无袖衫,湿汗淋漓地暴露在阳光下,好像又晒黑了一点,宽沿草帽挂在腰间,整个造型看上去不修边幅,但细一看,那是帅得鹤立鸡群。
“啧。”温雾屿忍不住感叹。
老刘脸都不要了,一屁股坐在泥堆里,看上去又脏又鸡贼。
扶曜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无赖,他不发火,耐心很足。宋思阳站在扶曜身边,递了瓶矿泉水过去:“曜哥,喝点水。”
扶曜没接,抬手挡开了。
宋思阳讪讪地收回手,自己喝了。
扶曜指着地上的老刘,说:“给他拿瓶水。”
老刘伸出手,对着宋思阳,“对对对,给我瓶水,渴死我了,我要喝水!”
“你喝个屁!”宋思阳被太阳晒得冒火,他一个高材生,不想跟一个地皮流氓扯皮,觉得掉价,也实在想不通扶曜为什么这么乐意跟这帮人打交道,“真当自己是大爷啊。”
“我就是你大爷!”
“你他妈……”
宋思阳话没说完,被扶曜的眼神摁回去了,“去拿水,要不你手里这瓶给他。”
宋思阳脑子没毛病,他想勾搭帅哥,对老头子半毛钱兴趣没有,正好也懒得在这里待着了,说走就走。
“老刘,”扶曜身姿没变,目光也没变,他居高临下,但不盛气凌人,态度十分友善地跟人聊天:“天气挺热的,你与其坐在这里跟别人伸手要水喝,不如回家喝酒吹空调。我说得有道理吗?”
“嘿!有道理。”
扶曜又问:“那这件事情能解决吗?”
“能啊,”老刘伸出手掌,晃了晃:“五十万。”
扶曜干脆利落地说:“没有。”
“那就用不着谈了。”
老刘起身,装模作样的拍衣服上的灰,哐当一声,掉出来了东西。
那东西反射着日光,特别扎眼,仔细一看,是把菜刀。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温雾屿听到那句“刀又拿出来了”,他的心紧了紧,又往前靠近了一点距离。
菜刀是普通菜刀,但如今出现在这里,动机就不普通了。
老刘刚才拿出过一回,被扶曜劝进去了。这是第二回,刀尖依旧对准扶曜。
扶曜看也不看,他说:“刘叔,他们坏了你家的坟,赔是肯定要赔的。项目负责人昨天找我了,具体赔多少,还是能好好坐下来商量的。”
老刘捡起菜刀,油盐不进,“五十万,一分不少,没得商量!”
扶曜目光一凛。
老刘气气哼哼:“再说了,钱是给我的,他们找你有屁用!那帮人呢?别躲起来当王八孙子!”
所以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是血泪经验。
围观群众说起了闲话,不是什么好话,也不藏着掖着说,嗓门可大。
“老刘,差不多得了,你不就是因为分的钱少了才闹得嘛。再说了,那是你大姑吗?你大姑死之前你去看过她吗?你知道她埋哪里了嘛,人都不一定还记得你这个大侄子呢!”
“就是,先讹钱还要拖上个死人,迟早遭报应。”
“报应早来了,他们家那虾塘年年亏钱。哎哟我知道了,搁这儿回血呢!”
各路人马添油加醋的挑拨,快把老刘挑得恼羞成怒了。扶曜见势不对,跟他同事使了个眼色。在基层工作的都是有眼力见的人,知道怎么回事,扶曜这边有动静,那边立刻驱散人堆。
扶曜深入战场继续安抚,一切很顺利,突然不知道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东西扯着嗓子拱火:“老刘,你拿刀吓唬谁啊,有本事你捅啊!这么磨磨唧唧的一分钱也拿不着。”
扶曜额头青筋一蹦,“都他妈闭嘴!”
但是晚了。
老刘被刺激大发了,眼珠子通红,挥刀向人群,“放狗屁!”
看热闹的人过完了嘴瘾,开始怕被自己被殃及,纷纷向后退。
“那帮人呢,给老子出来!一分钱也别想赖!”
扶曜眼见事态控制不住,也怕老刘真伤着人,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他单枪匹马上前夺刀。
温雾屿被人群挤得头昏脑涨,眼睛更模糊了,站在原地一时辨不清方向。
现场很乱,估计扶曜现在焦头烂额,温雾屿不想给他添麻烦,也要保证自身安全,于是想跟着人 流往后退一退。可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在他后背上重重一推,直接把他推到老刘面前。
“雾屿?”
扶曜抬眼看见温雾屿,一时错愣,他分了心,没弄掉老刘手里的刀。
老刘这会儿怒气没地方撒,看见周围都是熟人,不能作威作福,没想到温雾屿送上门开了。老刘没见过温雾屿,所以认定了他是项目那边的人,能给他钱的人。
老刘咬牙切齿,举着刀往温雾屿身上扑:“你别走!”
扶曜感知危险时的身体反应比大脑快,他瞳孔骤缩,惊出一身冷汗,后背肌肉紧绷,所有力量在一瞬间到达顶峰。
“小心!”
温雾屿听到扶曜惊慌失措的吼声,与一道劲风同时到达面前。温雾屿下意识偏头躲,同时抬手一挡,他手里捏着竹扇。温雾屿心疼竹扇,等他反应过来想收回,刀尖堪堪划过,停在他脸颊的下颚位置。
皮肉割破了,有点疼,不严重,能忍。
可是温雾屿却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不是他自己的。
温雾屿意识到了什么,他头皮麻了麻:“阿曜!”
扶曜单手握住刀身,刀锋深深嵌入他的掌心,他眼睛不眨,深深吐出一口气,柔和地回应了温雾屿:“嗯,我在。”
见血了,老刘没想到闹剧会发展成这样,他吓尿了,松了手,哆哆嗦嗦地要跑,被人摁住了。
扶曜面不改色地扔了刀,他现在师出有名,对后面的人说:“报警。”
“已经报了。”
扶曜不管自己的伤,他把温雾屿护在身后,冷眼环视一圈,问:“宋思阳呢?”
都说不知道,太混乱了,没人看到过他。
扶曜还想说什么,刚张口,他手腕一紧,那只受伤的手被小心翼翼地带了过去。
温雾屿的视觉被鲜红的血色劈开一道口子,疼痛的窒息感摧枯拉朽地袭击着他的感官,于是视野逐渐收拢成一点,扶曜狰狞的伤口就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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