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雾屿神魂震荡,他呼吸不畅,心脏骤然被扎入一把尖刀,从头到尾,鲜血淋漓。
属马——温雾屿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他竹扇下的香囊挂坠,也是一个刺绣的马。
扶善国没注意观察温雾屿惨白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父母,但在我身边,他没有。从小到大,我能给他的不多,物质层面不多,精神层面也欠缺。他能长出现在这副模样,是靠他自己调解出来的轨迹,我——我不能干预,也没资格干预他的未来。”
怪不得,温雾屿之前就觉得奇怪,扶曜身边只有一个扶善国,好像从来没听他起过父母。
“那……”温雾屿呆滞了,他魂不守舍地开口,“那、那您……”
扶善国大概知道温雾屿要问什么,“哦,我也没有儿子,从来没有。我结过婚,我爱人在三十年前过世了,一直到现在。说我养大阿曜,其实是他一直陪着我。”
温雾屿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些信息,又百感交集,“爷爷……”
“我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了,总是放心不下阿曜,他这种身世,又是这样的性情,以后怎么办?”扶善国低头苦笑,“幸好你来了——小温,我把他交给你了,如果你们俩能好,就太太平平地好一辈子,行不?”
温雾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砸在胸腔里的震撼未消半分,他郑重其事地点头,说行。
扶善国心满意足,他大笑一声,话不知道说给听,“这人啊,只要不钻牛角尖,任何事情想通了,魂魄就能得道升天。”
第61章 开诚布公
温雾屿眼睛能看见的时候,心里暗沉,他觉得自己遗世独立,不太愿意跟别人沟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现在他眼睛坏了,灵台反倒清明了,身边都是发自内心对自己关怀体恤的人,铁打的心都被捂烫了。
扶善国起身拍拍裤腿的灰,他瞧了一眼壶里的茶叶,还能喝,砸吧嘴,说:“小温,口渴吧?我再去烧点水。”
迎面而来的微凉,温雾屿细细感受片刻,“爷爷,我不喝茶了,我……我去找他,该回家吃晚饭了。”
扶善国虽然接受了这段关系,但感官上依旧不适应,他目光躲闪,尴尴尬尬地说:“欸,行,找去吧。”
温雾屿顿了顿,又问:“您说的那块地,在哪里?怎么走?”
扶善国一拍脑门,“唉哟,我给忘了,我带你过去吧。”
温雾屿想单独跟扶曜说些话,老爷子在场不合适,于是婉转推辞,“没事,您给我指个方向,这里我熟悉了,走不丢。”
“你看不见啊!别在路上摔了。”
“摔不了。”温雾屿从口袋捏出哨子,他吹了一声,旺财晃着尾巴跑过来。温雾屿微微弯腰,揉着旺财的脑袋说:“我有它呢。”
扶善国对其极其不信任,皱着鼻子问:“靠谱吗?别一起掉沟里了。”
旺财扯着嗓子叫——掉沟里?不可能,扶曜能让狗流落街头。
“它靠谱的,都让阿曜训练出来了。”温雾屿笑着说:“爷爷您不是要做饭吗?”
“哦对!做饭,现在得生火了。”
温雾屿眉开眼笑地把扶善国哄走了,“您慢慢来,不着急,我们回来就能开饭了。”
旺财叼着牵引绳交到温雾屿手里,讨赏似的又要叫唤,被温雾屿吓唬了,“你别叫,否则不让你跟着了,留下来陪老爷子做饭行不行?”
旺财立刻怂,原地打转。
温雾屿又说:“往哪儿走?”
旺财吃着温雾屿投喂的高端狗粮,指哪儿走哪儿,并且乖顺,它怕矜贵的主人跟不上,走路速度很慢,中途会停一停,闲着无聊,啃坏了路上好几朵野花。
直到彻底停着不走了,温雾屿了然一笑:“到了吗?”
旺财没有叫,它就地坐下,吐着舌头摇晃尾巴。
温雾屿耳尖微动,他听见风与草刮出来的轻响声,沙沙飘动,瘙痒着心窝,伴随着不疾不徐地脚步声,慢慢靠近了。
“哥?”
扶曜揽腰搂住温雾屿,微微低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点到即止,又分开距离,他有点惊喜,“你怎么来了?”
“睡醒了,没找到你,很想你。”温雾屿抬手摸扶曜的脸,没摸到,不太乐意了,“别走啊,人呢?”
“我身上脏,都是杂草,你别乱摸了,”扶曜攥住温雾屿的手指,亲了亲,“回去洗个澡再弄。”
“没事的,”温雾屿不依不饶地靠近,特别粘人,“弄脏了一起洗。”
“老房子可没有洗鸳鸯浴的条件。”扶曜说归说,没舍得离温雾屿太远。
秋老虎的尾巴一息尚存,扶曜干了活,满身是汗。温雾屿没碰到他的脸,倒是阴差阳错地摸到了他的腰。指尖悄无声息的摩挲,从后往前,一路泥泞且湿润的滑感,落在健硕又结实的腹肌上。
真性感。
就这种时候,温雾屿经常遗憾自己是个瞎子。
他微叹:“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能洗。”
扶曜在温雾屿身上的心思很敏锐,两三句话就能听出他心事重重的内核,“怎么了?你有心事吗?”
温雾屿没吭声。
扶曜又问:“雾屿,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温雾屿低头不说话,他在想事情,很入神,瞎摸的手却依旧不消停。
扶曜想了想,顺势说道:“条件不好创造,家里就这么大个院子,我们不管躲去哪里洗澡,都会被爷爷看见的。”
温雾屿抿了抿嘴,他情绪不高,“爷爷已经看到了。”
“什么?”
“哥,”温雾屿像只只刚睡醒的猫,他收回指尖,攥着扶曜的衣服,把自己的下唇咬红了,显得格外乖顺,“我刚刚给你出了个柜。”
扶曜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好像早就知道似的,“然后呢?顺便把自己也供出去了?”
温雾屿一愣,“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对,我早知道了,”扶曜捏住温雾屿的下颚,轻轻往上一抬,吻他的唇,“那天晚上我是故意给爷爷看的。”
“……”温雾屿愤愤不平,他舌尖往回一收,不让亲了,眯缝着眼看扶曜,“你胆子真大!”
“爷爷骂你了?”
“没骂我,骂的是你。”
扶曜洗耳恭听,“怎么骂的?你先告诉我,我有个心理准备,回去就给爷爷磕个头。他是不是还想拿棍子抽我?也行,抽两下能解气。”
温雾屿摇了摇头,低声说:“爷爷没生气。”
扶曜轻声一笑,“他是舍不得对你生气。”
温雾屿含混不清地说嗯,又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雾屿,你有什么话,一次性跟我说完,”扶曜耐心地引导,打趣地说:“我大老远看见你过来,脸色不好,以为爷爷要拆散我们,吓我一跳。”
温雾屿有点累,他语速缓慢,“我跟爷爷聊了一下午,他跟我说了很多事情,信息量有点大,我消化不了——该怎么跟你说呢?”
扶曜笑了笑,“没关系,我们时间多,一件一件慢慢说。”
温雾屿的娇气撒给扶曜看,他站了一会儿,累了,话没说句话,让扶曜找了个前不着村、人烟稀少的地方,这里良宵好景、视野广阔,正好谈心,于是安安稳稳地坐下了。
“月亮在那里,”扶曜握住了温雾屿的手腕,轻轻举起,朝天指了个方向,“还有星星,这里很漂亮,你脚下还有花。”
温雾屿不敢动了,怕踩坏了花,“又是你的秘密花园吗?”
“嗯,想把你藏起来。”
温雾屿笑了笑,“不用藏,大方一点。”
扶曜从平静到惊喜,目光逐渐腾升起不可思议,“雾屿,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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