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合上窗帘,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白方块彻底掩盖在黑夜里。
耳边浴室的水声停了,陈藩哗啦推门出来,看见贺春景还在地上站着,有点诧异。
“怎么还不睡觉?明天起得早,九点钟咱们就得起床去车站,坐到省会之后你转车回松津,我就直接去省会的机场。”
“等你一起睡。”贺春景打了个哈欠,坐在床边,“我回松津的时间还是改晚一点吧,把你送到机场。”
陈藩嗤笑了声:“那还是我先把你送上车,然后再去机场。”
“有必要么?”贺春景不同意。
陈藩挑了挑眉毛,把这句话又还给他:“有必要么?”
贺春景在嘴上从来讨不到他的便宜,伸手追着戳陈藩的肚脐眼撒气:“就你主意正!”
“这叫公平起见,要不咱俩还得因为这事儿吵半天,浪费时间。”陈藩偏身躲了两下,贺春景一时不察,手指头戳到不该戳的地方去了,遭到黄牌警告一次,“别瞎拱火啊。”
贺春景怔了一下。
在这功夫,陈藩把毛巾搭在椅背上,转而去找吹风机。轰鸣的机械声响起,贺春景坐在床沿看陈藩的背影,这人吹头时会像大狗甩毛似的甩头发,水珠子乱迸。
没擦净的水珠顺着陈藩笔直修长的后颈蜿蜒下来,绕过因抬手而变得轮廓起伏明显的肩胛骨线条,滑入脊椎沟壑,在漂亮的背部留下一条淋漓的痕迹。
他想起自己刚和陈藩在一起的那天,暗着灯的宿舍,轮廓流畅的脊背,陈藩说想去有贺春景的未来。
“估计我暑假不会回来,再回来的话,应该是圣诞假期,十二月份到元旦那阵子。”陈藩背对着贺春景念叨,声音被吹风机声响掩盖得时有时无,“等我再回来,你就是高三生了,明年你高考的时候我再回来一次。”
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陈藩发现身后这人连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关了吹风机,转身看向屋里的人:“听见没有?”
陈藩的头发长得很快,贺春景想,年初被剃成圆寸的头发,现在已经长得和刚见面时差不多长,又能用发泥捏出偶像剧里的造型了。
可现在那种造型已经有些过时,故而保持着这种松散的自然状态也很好。
“听见了。”贺春景随便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一寸一捺地认认真真看陈藩。
陈藩一开始没太发觉,随即在某个瞬间瞟了一眼镜子,看出了贺春景正认认真真对着他的裸背观摩。
他低低笑了一声,把吹风机放好,顶着一脑袋蓬松爽利冒着花香味儿的头发迈出了浴室。而后一直走到贺春景面前,还得寸进尺地顶开了人家的双膝,自己牢牢嵌进去,搭着对方的肩头把人捞到下腹跟前。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姿势。
“好看吗?”
陈藩笑眯眯地问。
贺春景的下巴紧贴着陈藩腹部的一小片皮肤,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温度这么烫。
“好看。”他回答。
贺春景能感到那柄缓慢出鞘的剑,它正一点一点逼近自己的喉咙,最终死死顶在脆弱的咽喉处,蓄势待发。
“这么好看,没有什么想法吗?”陈藩微微朝前倾身,让贺春景不得不向后躲闪。
可躲到一半,后颈就被陈藩捏住,压着脑后用力按回原处。
退无可退,贺春景迎刃而上,主动伸手抱住了陈藩的腰。
“有,”贺春景朝陈藩绽开一个有点傻乎乎的笑,“刚才我忽然感觉自己特别爱你。”
“啊?”
陈藩没想到他能说这个,有点意外,大脑一瞬间断捻儿了。
结果后面那句,让他脑子里那根弦直接崩开。
“陈藩,我们那个吧。”
贺春景抿了抿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自下而上看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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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天下有情人
“操……”
陈藩的膝盖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生疼,他腾出手往下一摸,摸出半只蛤蜊壳。
那是年前他俩一起上街买的老式蛤蜊油,陈藩没见过这么原生态的东西,瞧着新鲜,一口气买了仨。先前两人涂手用了一个半,剩下的一个半跟这儿牺牲了。
这股突如其来的尖锐疼痛像系在腰间的绳索,将他从飘然欲仙的快乐中扯了回来。再抬头一看,自己是飘了,有人替自己疼着呢,贺春景脸边的枕巾都被浸湿了。
那一小片深色水痕正无声控诉着,脑子归位的陈藩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赶快俯下身去亲吻对方脸上的泪痕,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人弄得有点过分。
“难受了?”陈藩用鼻子拱拱他的耳朵,皱着眉轻声问。
贺春景急促地换了口气,胡乱点点头,又摇了一下头,能看出整个人乱作一团,没法思考。
陈藩心疼极了,又吻了吻贺春景的耳朵:“怎么疼了也不知道喊我。”
贺春景眼皮轻颤了颤,脸上两团病晕似的红,喘得厉害,但没吭声。
陈藩扯了被子把人裹上,又将手搭在他腰侧,这里捏捏,那里碰碰。铺天盖地的愉悦浪潮退去了,他忽然回想起刚才有几个感觉怪异的瞬间,像沙滩上兀立的几处石头,总是看起来不大和谐,或者说,在某些方面和谐过头了。
于是他半开玩笑道:“作为首次实操的社会实践项目,咱们俩进展这么顺利,你是不是偷偷跟人学过?!”
贺春景整个人还陷在迷蒙里,精神和肉体都处于极脆弱的状态,听见这句话,就像被长针刺了一下,蓦地张开眼睛看向陈藩。
这不看还好,他目光里的惊恐实在太过明显,陈藩一下被他看变了脸色。
贺春景见他面色一沉,心里更慌,拖着身子就要坐起来,结果被陈藩一把逮了,牢牢按住。
“还真学过?跟谁学的?”
陈藩居高临下看着他,垫在他脑后的手指倏然间收紧,表情像要吃人。
贺春景眼前轰地发白。
“没……”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几近失声。
“我再问你一遍,跟谁学的?”陈藩磨刀霍霍,神情阴鸷。
贺春景哑了半天,紧张到目眩,双手不自觉地向前抓。三五秒钟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死命捏着陈藩的胳膊,指甲都掐进皮肉里去了。他慌了神,又像烫了手似的松开,心一横,闭着眼引颈就戮。
可谁知下一秒,陈藩凑过来凶巴巴的开口——
“是不是姓楼的给你看什么脏东西了?”姓楼的?
楼映雪,YUKI。
贺春景凝涩的脑筋缓缓运转,眼前浮现出一张清纯可爱的笑脸,还有笑脸背后那按麻袋计算的十八禁漫画书。
“没有,”在这种场合下被迫想起自己的同班同学,强烈的羞耻感攫住了贺春景,他抽噎着反抗,“别提,别提她。”
这声音抖得麻雀站上去都要劈叉,陈藩很满意这个效果,手掌在他脑后不慌不忙地上下摩挲:“哦,那是谁?”
半晌,贺春景颤巍巍地回答:“我在书房,偷偷看电脑了。”
“看什么电脑?”陈藩的脸越凑越近,强迫他说出羞于启齿的内容。
贺春景终于受不了了,崩溃地大叫。
“……我在电脑上找那种网站看了,别弄了,别弄——”
这答案还算满意,陈藩凶神恶煞地一口啃在他嘴上,翻扰起暴烈过境的飓风,又依依不舍地吮咬了两下肉乎乎的唇珠,抬头吭哧笑出来。
“书房隔壁就是佛龛,”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陈藩说话时的嗡鸣振动一直传进贺春景心尖上,“你私底下胆子倒是挺大的。”
心结一扫而空,小陈同学欢天喜地凭借前两次的社会实践经验,以更加娴熟的技术展开了第三次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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