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哂:“我就是觉得,如果薛在文接了哪怕一通电话,她也不会自杀。那我就还能有妈妈,哪怕那个时候她并没有说爱我到什么程度,可那也是我的妈妈。”
薛肆的母亲兰嬅确实对薛肆没有说特别好,但也没有说差。
她是有哭得歇斯底里的时候。
说她后悔了,紧紧攥着他的手,让他去求求薛家,求他那个亲生父亲跟她复婚,说他是儿子,是薛定风的孙子,他要是提了,薛定风一定会逼着薛在文跟她复婚。
有时候犯病会在家里打砸,偶尔也会错手伤到他。
那时候的兰嬅,薛肆总是很害怕的。
因为兰嬅会瞪着那双布满红丝的黑眼睛,距离近到像是要把眼珠子都挖出来怼在他的眼眶里,声音嘶哑又带着满腔的不甘与愤懑,仿佛要将他吞噬的恶魔与怪物。
可他也还记得她会在他生日时给他买个蛋糕,哪怕因为精神疾病被折磨得很憔悴,也能克制着,温柔地握着他的手点蜡烛。
她会在他拿到年级第一的时候笑着说我们阿四好棒,今天给阿四加个大鸡腿,会抱着他亲一口作为奖励。
……这就是薛肆记忆里的兰嬅,也是他的妈妈。
佘泛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薛肆,他明白薛肆的意思。
兰嬅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妈妈形象,但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人,她并没有虐待他、恨他,相反她对他也是怀揣着母爱的。
只是心理问题折磨着她。
对于薛肆来说,兰嬅是他十岁以前所有的依靠。
她或许有疯癫可怖的时刻,但她也有温柔爱他的模样。
前者是因为别人,后者是真切给薛肆的感情。
薛肆往前说:“他们是在我刚出生不久离得婚。好像说是我妈怀我时就有点产前抑郁了,因为薛在文那时候很忙,我这一胎她怀得不容易,就容易多想。”
“后来生下我后,我妈精神状态更差,加上薛在文更忙了。”
当时薛家的产业向南发展遇到了点问题,再加上又有新的项目要谈,谁都在四处奔波,自然而然地就忽视了兰嬅。
矛盾最后爆发于兰嬅在薛在文身上闻到了酒店染上的香薰味。
薛肆说:“我妈提了离婚,那段时间他们总是吵,薛在文可能也动了心思吧,就说了离,没跟我妈解释什么。”
然后兰嬅和薛在文就这样离婚,薛肆的姐姐薛落跟了薛在文,兰嬅带走了他。
那时候薛落已经八岁了,是懂事的年纪。
薛肆扯了下嘴角,似笑似嘲:“也不知道究竟是走了什么霉运,我姐姐也有点精神问题,她跟我妈一样咬定薛在文出轨…虽然我真的讨厌薛在文这人,但我也知道,他确实没有。”
他查过,薛家那段时间是真的出了点问题,忙成那样还有时间出轨…那时间管理大师都做不到。
薛肆的故事说得颠三倒四的,他上一秒还在说薛落,下一秒又提到兰嬅:“我妈后来其实精神好了点,变差好像是因为她发现薛在文跟钰姨谈恋爱了。”
钰姨就是薛肆的那位后妈,她对薛肆不错,所以薛肆对她的态度也不差。
薛在文和薛家的问题,没必要加注在一个女人身上。
薛肆低叹:“其实我也知道,我妈就是还喜欢薛在文,没走出去。”
所以她在看到薛在文另寻新欢后,才会那么疯。
“之后我姐的事…你也知道了。”
薛落精神状态比兰嬅还差,她疯疯癫癫的,执着地认为后妈是“恶毒皇后”。
伍钰,也就是钰姨,还因为这个跟薛在文提过要不算了,他们别结婚了。
她怕薛落再受刺激,但最后在薛在文的坚持下,他们还是结了婚,不过因为怕刺激到薛落,没有大办。
之后伍钰一直有想办法化解薛落对她的仇恨,可惜薛落始终认为那都是她的“阴谋诡计”。
哪怕后来薛肆被接回薛家,薛肆也是夹在伍钰和薛落之间,被折磨了好长一段时间。
伍钰对薛落、薛肆是真的不错,当自己孩子照顾,薛肆精神正常,不可能做到站在薛落同一战线讨伐伍钰。
最后他们的关系就变成了薛落认为伍钰是用了什么鬼蜮伎俩迷惑了薛肆,她要救薛肆,保护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再后来……
佘泛也就知道了。
薛落犯病跑了,伍钰认为是自己的责任,消沉了很久后最后还是顶不住,跳楼自杀了。
这些全部跟佘泛说出来后,薛肆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压抑的气氛。
但他动动唇,发现自己的语言系统好像卡了带,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
而佘泛凝望着他,也没有说别的什么——他不擅长安慰人。
他只是将腰压下,像小时候踮起脚尖勉力勾薛肆脖子抱薛肆那样,这一次他低头,胳膊缠上了薛肆的脖子。
他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轻声说:“别哭。”
佘泛的嗓音放轻后,冷意更甚,像是冬日冰河上散发的寒气。刺骨,却也因此铭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一如那年春天。
他八岁。
薛肆十五岁。
这个诺言,佘泛从说出口开始,就已经遵守了十年。
而往后,还有好多个十年,他会继续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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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泛泛!!!!呜呜呜呜呜!我的泛!(被老四打)(改口)老四的泛!!!!
第61章 六十一个小雪人
他们到这边的时候, 这边是早上,到了后就直接将梁琼甃送进医院了,然后在这边又要做个检查。
那时候梁琼甃精神不好,多少有点折腾, 佘泛看着也心疼, 但他没说。不过就算他没说, 薛肆不用看他的表情,也猜得到。只是他也没有说什么,就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捏了一下佘泛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不需要太多言语, 佘泛能够从薛肆那汲取到力量和依靠。
薛肆中途有提让他休息, 他来就行, 但佘泛坐不住。
所以薛肆也只是说了一句, 就没再劝, 只是尽量让佘泛跟着少跑几趟。
这边出了结果后, 主治医生就跟他们说之后会规定探视时间,一周只探视一次。
其实少探视, 也是为梁琼甃好, 她就能多休息。
梁琼甃还要先进行一个月的药物治疗, 看看状态,再考虑手术。
这边主治医生说, 理想是一个月后就可以手术, 手术后在这边恢复一年, 做一年复健, 就差不多了。
佘泛和薛肆也知道梁琼甃多休息更好,所以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交流的全程都是佘泛跟医生交流的, 医生大概是看出来他们的紧张,还缓解气氛般用轻松的语气夸了他一句口语好标准。
之后从医院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中饭他们俩都是随便吃了点面包垫肚子,晚饭饭点又也过了。
薛肆本来想带佘泛吃点好的,但佘泛说很饿了,吃个快餐算了。
于是他们在异国他乡,还是买了个M记。
因为佘泛挺累了,所以晚上出门是薛肆自己去的。
佘泛倒也不是很担心他,虽然本地语言不通,但国际第一通用语通。
且薛肆这段时间也学了点简单的词汇,不能说很标准,但让人理解他的意思也足够了。
薛肆这趟出去主要是买点明天的菜,再买灯泡来换。
其余的生活用品那些,他们有简单带一下。毕竟薛肆是包了专机的,带东西并不麻烦。
只是在中途,薛肆问佘泛要不要吃烤火鸡鸡腿,他拍过来的照片看着不大,烤鸡腿在橱柜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光是看着就觉得很香。
佘泛本来还有点昏昏欲睡,在随手调电视看,但因为没什么心思,也一直没选中到底看什么,好像什么都索然无味。
这屋子对于佘泛来说太陌生也太空荡,空气中全是过新的味道。薛肆不在身边,一些难言的异样感就笼罩着佘泛,让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而现在看到烤鸡腿,佘泛终于精神了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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