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的水也因这风而波涛汹涌,使得船夫不得不靠岸等风停。
京城的风大,人们的议论声也依旧未停,关于燕王世子身世一事,一夕间传遍了整个应天府,都察院佥都御史顾知彦,因此事于早朝议会上公然上疏。
“闻应天流言,疑世子身世,京中多传,数日不歇,若无风,则浪不起,旧事重提,稗史不断,实扰乱人心,臣请奏,派有司核查此事真假,以平息流言,安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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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大理寺旧案
——燕王世子府——
“这里是藩王世子的在京府邸, 你们不能擅闯。”内侍拦着一众锦衣卫道。
锦衣卫指挥使胡文杰走上前,示出腰牌道:“京中流言不断,为证真伪, 奉陛下口谕, 还请世子随下官去一趟宗人府,陛下要亲鞫此案。”
“什么?”内侍大惊, 见人硬闯,便又连忙劝阻道:“我主是燕王世子,一未触犯大明律法, 二未做伤天害理之事, 怎就变成案子需要陛下亲鞫了?且市井流言岂可信以为真, 你们这样做, 是在怀疑燕王殿下欺君吗?”
“公公严重了, 无风不起浪, 正因为流言不断,才需要审查,还世子与燕王殿下清白, 以此稳定民心。”胡文杰回道。
“这是陛下的意思吗?”府内出来一少年, 赤袍玉带, 穿戴齐整,“我犯何罪需要去宗人府那样的地方呢?”
胡文杰遂拱手,“见过世子。”又道:“下官只听皇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胡文杰的肯定之语,让赵希言再起疑心,以皇帝的性子,应当会很快的制止流言散布, 以此来息事宁人才对,为何皇帝会答应追查且要亲鞫。
“主儿...”内侍凑近一步。
赵希言旋即高抬手制止,又像是在暗示周围,旋即朝胡文杰道:“好,有劳大人。”遂独自一人上了锦衣卫准备的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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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佥都御史顾知彦的上奏引来一阵争议,还有人当廷以有损皇家颜面而反驳与斥责,也有附和之人,但反声明显更大,百官皆知,只有息事宁人才是最安稳的选择,若深究,事关子嗣血脉这样的头等大事,定然会得罪北方的那位。
然就在争辩不休时,皇帝给出的回复却出人意料。
——宗人府——
皇帝的銮驾出宫城,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至宗人府,除了正旦时的狩猎于祭天,百姓们极少在其他时候见到皇帝出宫。
于是皇城洪武门内的千步廊便挤满了围观的百姓,纵然有羽林卫阻隔,却还是被嘈杂的人声围绕着。
宗人府位于千步廊东侧,吏部官署之旁,皇帝进入宗人府,端坐在大堂正北的交椅上,两侧站着一众穿衮龙袍的宗亲诸王,底下两边便是陪审的文武大臣。
正堂两侧的偏厅中,左宗正与右宗正正奉旨翻阅着属籍与玉牒。
“燕王赵择嫡次子,建业四年,辛卯,丁酉,乙丑,未时诞,赐名希言,封陈留郡王,次年袭世子位。”直到左宗正念出赵希言的生辰八字。
“辛卯...丁酉,乙丑,未时...”众臣听着左宗正念出的生辰八字,引起一阵议论,“这是八字全阴的命格啊。”
“陈监正,这关于历法等天文之事,您最是了解的,可解得这燕王世子的命格?”有官员问道一旁的钦天监监正。
监正一身青袍,长须全白,容颜如一修仙的道人般,端着笏板静立不动,“凡四柱皆为阴干支,谓之四柱纯阴,若是女子,便是极阴,若为男子,这纯阴的命格...”钦天监摇头,“男则畏妻,女则畏夫,易剑走偏锋,子嗣坎坷,只一点,于仕途顺畅而已。”
“人家是燕王独子,仕途能不顺畅吗,生来就是郡王,兄长薨逝,便是世子了。”有大臣道,“不过这畏妻...倒是像极燕王的性格,也不知是谁传的这阵风声,想想也明白,这千里封地,万世的家业,谁会给一个非自己血脉之人继承呢,顾御史的上奏,与民间的传言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这些个御史,总爱没事找事。”
“不找事怎么叫御史呢,人家负责的就是弹劾与监察。”
“这好不容易京城得以太平了,非要再掀,也不知他图什么。”
先前反驳的大臣,便在私底下埋怨顾知彦的上奏。
“陛下,安定伯是在建业四年之后被寻到的,于次年壬辰年春被锦衣卫抓捕归案,此之燕王世子已降生。”大臣朝皇帝躬身奏道,“而民间传闻便是,安定伯是燕王妃的嫡亲弟弟,这么多年逃亡,安定伯在被捕之前,定会与自己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联系,但朝廷布下罗网追捕逃犯数十年不休,他岂能轻易露面,若是期间生子,自己以逃亡之身难以抚育,而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送至往燕国交由亲姐姐抚养,也不是不可能,宗室牒谱中并不会记录皇室子弟妻妾的妊娠,燕王妃自去燕地之后再未踏足过京城,事关皇族血脉,封地承袭,大明的江山,此等重事,不可不细查。”
“陛下,燕王世子到了。”锦衣卫指挥使胡文杰入内道。
“让他进来。”皇帝道。
赵希言穿着一身赤色迈入宗人府宽阔的大堂,正北方的交椅上坐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两侧朱青宗室大臣陪同,阵仗之大,也让赵希言倍感压迫。
“臣,燕王世子赵希言叩见陛下,愿陛下圣躬万福。”赵希言提起赤袍下摆屈膝跪伏道。
“世子起来讲话。”皇帝道。
“谢陛下。”赵希言叩谢道,随后便由内侍扶着站起。
两侧的大臣面面相觑不敢直视,赵希言便装作不明所以的天真样子,试探的问道:“陛下为何唤臣来宗人府了,还有这么多大臣。”
皇帝正襟危坐于原宗人令的主座上,不回反问道:“外面的风声,汝可有耳闻?”
“是关于臣的身世吗?”赵希言回道,“臣还去了那涧银巷听书呢,说书人虽睁眼睛,然却什么都看不见,臣就想,这大概就是说书人自己所说的,睁眼说瞎话吧?”
赵希言一番回答,却让在场不少附和顾知彦的大臣都涨红了脸,遂低头小声议论道:“谁言燕王世子不聪慧的,瞧瞧这番伶牙俐齿的对答。”
“今有人传你非你父亲子,不仅扰乱民心,更让朝堂再起争执,朕遂下旨查实你的身世,还你清白,也为安抚朝野,世子以为如何呢?”皇帝象征性的问道。
“流言止于智者,只有事情查清了,流言才会止住,若只是一味封锁,不让人议论,那么疑惑就会永远存于心中,即便止住了嘴,可止不住人心所想,待政令一松懈,它便又会反复,臣听一次都恼火不已,实在是不想再听第二次,”赵希言遂拱手,“恳请陛下查实。”
皇帝挥了挥手,“此前,朕已着礼部派人前往北平府,向你父问话,以及将昔日与你接生之人带往京城审问,朝中有不少老臣与朕都曾见过流言所传与你相像的那位旧臣,朕不做评论,便先请诸位老臣,细看吧。”
几个发须皆白的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脱这都不想上前辨认,“陛下,罪臣张云廷斩首十余载,张氏一案也近三十年了,臣等都是快要入土之人了,实在是记不得了相貌,事关皇家,不敢妄下定论,还请陛下责罚。”几个怕惹祸上身的老臣于是屈膝跪伏恳求道。
顾知彦旋即上前,“陛下,昔日罪臣张氏-->>
满门抄斩,但是府中先前曾有不少人解契离府,这些人并未纳入诛杀的名册中,臣派人四处查探,在京郊寻到了前罪人张氏府中的原管事。”
“顾大人上奏,还真是有备而来。“有大臣于底下讽刺道。
“他若没有准备,岂不成了诬陷王子之人了,皇家血脉真假,这是何等的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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