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被贬,姑娘又有何需要谢我的呢。”张九昭伸手示意,“请。”
孙氏遂同其入了屋,张宅用以待客的中堂也十分简陋,几张桌椅,还有一张字画屏风,落款处是张九章的私印。
张九昭离开中堂,孙氏便盯着屏风看了许久,画上一只独雁,飞过黄昏照耀下的江河,奔向落日,形单影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一直到张九昭端来了一杯热茶,“孙姑娘请喝茶吧,奈何家徒四壁,只得委屈姑娘了。”
“先生两袖清风,却有取之不尽的财富在手。”孙氏道。
“哦?”
“先生的才华,难道不是么。”孙氏指着屏风回道。
张九昭看着屏风笑了笑,“长沙府离江西承宣布政使司南昌府不远,我少时曾去过滕王阁,恰是黄昏,便画下了诗人笔下的一幕,国朝不乏才子,我这点皮毛算不得什么。”
“才子是不缺,但大才之人,天下有几,学问不止诗书,还在于此,于此。”孙氏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心脏,“先生对时局,像是了如指掌,不禁让人惊叹。”
张九张一脸温和的坐在孙氏旁侧,“孙姑娘指的是越国公一案么?此案冤情朝野人尽皆知,如今大争之势,外有诸胡虎视眈眈,内有皇子夺权与藩王割据,北有三大藩王,不依朝廷而服燕王,晋在期间,不用想也知道,越国公一家只是做了一颗弃子,此前,论朝中局势,越国公也算是手握重兵的权臣,满朝皆知陛下登基之初皇权旁落,是最最厌恶权臣当道的,又岂能容忍一不听话之人在眼前晃悠,既目的达成,那么此案被翻的几率便极大,因为...”
“人在做,天在看。”张九昭意味深长道,旋即又为之解释,“我供奉于翰林,日日行走于御前,草诏多出自我手,陛下的心思,我便也能猜得一二。”
“妾掌府内中馈六载,也算是阅人不浅,可先生的心思,有时细腻的像女子。”孙氏道,“不过一切都只是妾的臆想,还望先生勿怪。”
张九昭脸色温和,柔笑道:“当今圣上是最讨厌女子干政的,若孙姑娘的臆想成真,恐怕某就要被分尸挂于城楼上示众了。”
孙氏赔笑,“是妾口无遮拦,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乡试、会试、殿试,重重搜身,以防夹带,又岂能被女子混入。”
孙氏喝完一盏茶,望了望天色,日照越来越强,遂起身,“张大人的恩情,妾无以为报,若是张大人日后有求,妾定不会忘记今日之恩。”
张九昭也陪同着起身,合袖拱手道:“某生于长沙府,湖广一地甚为熟悉,如今考取功名还未曾归家看过,若有机会,孙姑娘还在武昌府,某一定回去一尽地主之谊。”
孙氏遂福身,“那么妾,就在武昌府等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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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十三年八月庶人赵成哲生母贤妃被废,幽禁于景阳宫。
八月十五中秋,于奉天殿设宴群臣,夜,宫中内廷设家宴,召皇室宗亲赴宴,宗人府于宴中时传来消息。
“陛下!”
“陛下!”
宗人府官气喘吁吁的跑进紫禁城,一路至御前跪伏,“庶人赵成哲于宗人府身亡。”皇帝视若无睹,不但不伤怀,还有依旧挥手让教坊司继续奏乐,歌舞不停,又令宗人府将赵成哲尸体抬于宴上,令一众宗室亲睹,祸乱朝纲之罪,以儆效尤。
皇帝的可怕之举,令宴上一众宗室皆惊出一身冷汗。
成德十三年八月,中秋月圆之夜,为平息众怨,皇帝赐下鸩酒,就在赐死卫王赵成哲后的第三日,礼部与宗人府便受诏替燕王世子在紫禁城中破例举行了冠礼。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来,儿子,吃饭了。”(一盘盒饭)
卫王:“盒…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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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中秋之变
嘣!——
焰火从地上升空, 恰好于月满上炸开,就像无数流星从圆月内散落一样,京城万家灯火, 百姓们围坐在自家的庭院赏月, 主母将一块大大的月饼切割成小块,再一块块分给桌边追逐打闹的孩童, 千家万户,无论士庶,今日皆是如此。
月满的银光洒照在大地, 使得亮如白昼, 不光是宫外热闹, 宫内亦是, 设宴的殿内, 歌舞升平, 充斥着年轻人的欢声笑语,殿庭外般来的秋海棠与玉簪花,在月光与焰火的照耀下, 争相斗艳。
然就在月光照不进的黑暗中, 一名宫中内使悄然入内, 端奉着一杯来自紫禁城赏赐的中秋御酒与月饼。
——宗人府——
“今日月圆中秋,上念父子一场,特赐下这些。”内使将月饼与酒端至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跟前。
赵成哲脸色虚弱的蹲在地上,抬头半睁着眼睛,忽然傻笑了一会儿,“陛下就没有话带给我吗?”
内使摇头,“出来前,上只叮嘱让奴婢看着您吃完。”
赵成哲遂看了一眼内使手上托盘里的酒食, 不禁苦笑,“他终究还是不信任我,果然这世间,没有比他更无情的父亲。”遂从地上爬起,抓起一块饼便送入嘴中,像是饿了许久一样狼吞虎咽,随后又拿起酒壶直接用壶嘴儿对着嘴喝。
没过多久,酒壶突然从他手中掉落,连同一起的还有没有吃完的半块饼,赵成哲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脸色涨红,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不能呼吸一般,只见送食的内使明明瞧见也无动于衷。
只是站在远处静静等候着什么,直到屋内再没了任何声响与动静,他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屈膝跪伏在地上许久。
而后起身走出屋外,冷着一张脸对屋外静候的官员道:“上在宫中设宴,宗室子弟今日都在,劳请大人入宫一趟,就说庶人赵成哲暴毙身亡。”
宗人府官员知道内使传达的是上意,便没有多想的拱手应道:“是。”
——紫禁城——
乐工们手握乐器,吹拉弹唱,殿中央的舞女小心翼翼的跟着乐曲的节奏挥舞,两侧的宗室吃着宴席里的美酒佳肴,丝毫没有因为缺了一人而伤感。
“报,启禀陛下,宗人府有急事要奏。”守在殿外的内使跨入殿内叉手奏道。
于是歌舞便在教坊司奉銮的示意下停止,皇帝有些不悦,挥了挥手道:“让他进来。”
青袍官员急匆匆的步入殿内,旋即跪伏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宗人府出了何事?”皇帝问道。
青袍官员遂再一次磕头,颤颤巍巍道:“庶人赵成哲于宗人府暴毙身亡。”
官员话出,令满堂皆惊,宗室子弟们停下了手中的所有动作,瞠目结舌的坐在席间不知所措,偶有眼神瞥向皇帝,似乎都在害怕下一刻皇帝会做出的举动。
然皇帝却只是轻轻挥手屏退,又朝御前供奉的教坊司奉銮吩咐,“继续吧,不要停。”
奉銮也是一惊,但很快便执笏弓腰应道:“是。”
于是歌舞便在皇帝的示意下得以继续,宗室子弟脸色苍白,反观作为父亲的人却丝毫不见哀容。
直到中断的歌舞全部演奏完,皇帝轻轻抿了一口酒,“来人。”
贴身护卫的锦衣卫便上前,“陛下。”
皇帝招了招手,命胡文杰上前来,又抵至他俯身的耳旁小声吩咐了一阵,只见胡文杰脸色稍有变化,随后应道:“是。”便转身悄悄离开了大殿。
家宴仍继续着,尚膳监的菜肴依旧不断呈上,然宗室子弟们却已经无心再吃任何东西了,唯有皇子席座上的汉王,独自一人吃的正津津有味,看着动作,似不想放过任何一道新上的菜肴。
“为何哥哥们都不吃呀。”汉王边吃边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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