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都是商人,现在国家缺粮,听说有大批受难的百姓涌入北平府, 那坐镇北平府的燕王世子大发慈悲,一个不落的全部接纳入燕国, 今日官府召见, 八成是为纳粮一事。”
“咱们可没多余的粮食。”有商人道,“国家赋税就数我们商人缴纳的最多,上下打点还有字号底下那么多口人要养,不饿死就顶天了, 哪儿还有多余的。”
“是啊,我们凭良心做生意,该缴纳的税一个子儿也没少,官府凭什么再向我们拿?”
“上回就强征过一次粮了,咱们大家伙可是都出了钱的,这一次该要态度强硬一点,商人的钱那也是血汗钱,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对对对,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步了。”
重利的商人们商议着如何拒绝官府的横征暴敛,一些势力大的商户则是坚定了态度。
转眼,燕王世子已经来到茶楼,楼上议论纷纷,太原知府亲自带路将其引至楼上。
“知府大人来了。”有小厮见到太原知府及身上的绯色公服,腰间悬正四品革带。
于是屋内变得肃静,众人起身相迎,“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
“几日不见,知府大人容光焕发,可是经历了什么喜事?”
商人与太原知府说着客套话与鼓的故意套亲近,很快他们便注意到了太原知府身旁的少年。
赵希言穿着一身便衣,道袍外披一件棕色的大氅,头戴唐巾,宛如一个书生。
便有人误解道:“这是大人新请的师爷么?”
此前太原知府并未通告他们燕王世子会来,这些商人终日忙碌,也从未见过燕王世子的尊容,便也不识得赵希言。
太原知府听后脸色煞白,刚要开口解释,赵希言便道:“在下正是。”
太原知府回头楞了一眼,便顺着世子的话回应了几个晋商。
商人打量着赵希言,因在晋地经商,他们或多或少都要仰仗太原知府的庇佑,于是奉承道:“大人真是好眼光,瞧师爷一表人才,不知又是哪里的大才子,能得大人赏识。”
赵希言不语,太原知府便道:“诸位,本官这次召集诸位,有事要与诸位商议,还请入座。”
太原知府发话后,众人便寻到椅子坐下,最北边有一张主座,太原知府走上前,极为难的回头瞧了一眼赵希言,太原知府原是北平府来的燕王府属官,被燕王安排来管辖晋地的都城,而今燕国的储君在旁,他又岂敢僭越,“世...”
“大人坐吧。”赵希言发话道,于是扮做了太原知府的谋士静立于旁。
太原知府坐在太师椅上如坐针毡一般,不断揉捏着手心,随后抬手覆在唇前轻轻咳嗽了两声,“今日事宜,由我太原府衙门里的师爷与众位说来,且细细听。”
于是众人将目光看向赵希言,赵希言遂走上前,抱袖拱手道:“此次召集诸位,我想,诸位已经知道是为何事了吧。”
赵希言话一出,堂上再无先前轻松的气氛,不愿出粮与钱财的富商纷纷转过头去,以此来表态。
“大人,我们可是按时缴纳赋税的良商啊,朝廷征税,我们也是一次都没落下,上次燕王世子回来主持朝政,大赦天下,我等也是为前线出了粮食的。”
“是啊大人,这些年到处饥荒,粮食收成不好,粮食缺的紧,字号低下养着那么多口人,若是朝廷都征走了,这不是等于要了我们的命根子吗?”
“咱们自己都难保能否撑得过今年,哪里又有多余的粮食能够拿出来呢。”
商人们一个接着一个道着自家没粮的困难,赵希言也不着急,等他们一一说完后,轻轻拍了拍手掌。
一名护卫走入内,将一个匣子呈上,赵希言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沓纸,随后放到众人跟前,“诸位,请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拿起传阅,纷纷涨红了脸,早在进入晋地之前,赵希言便派人调查了各家的实力,又谎称是南方来的富商,要与之合作,以高于市场两倍的价格收购粮食,且带去了一箱金子示出,以此展现自己有雄厚的财力让东家放心合作。
贪财的商人们为了示诚,便带着他们一一参观了存粮的仓库,赵希言拿来的,便是一份收购的契约。
这一下,可将一些老奸巨猾的商人弄蒙了眼,恍然大悟道:“那个南方富商,是太原府衙门假扮的人?”
“是了,这年头,除了官府的人,谁敢带那么多金子出门。”
赵希言随后又道:“既然诸位家中殷实,商行所存粮食足够燕国百姓三年之用,又为何要谎称说自己已至艰难呢。”
众人哑口无言,只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话锋一转,赵希言脸色大变,“今国家处于危难之际,尔等却趁此屯粮,待粮食短缺之时高价售卖,赚取国难之财,眼睁睁看着国人饿死于野,尔等心中难道就没有愧吗?”
“大人虽是如此说,但我们买卖皆是尊法而行,既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也没有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何错之有?”商人们合起伙来回道。
“那等前线的战士饿死,胡人的铁骑南下,踏入北平府,再来一次靖康之耻,尔等便满意了?”赵希言道。
众人小声议论了一阵,于是又道:“虽说我等是屯粮以高价售卖,然当初收购粮食时,也是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才赌赢了一把,朝廷分文不用就将其强行征走,那我们怎么办,手底下那些人怎么办?”
“谁说朝廷要强行征走了?”赵希言反问道。
众人愣住,“官府召集粮食汇聚,可不就是为了粮食一事么,南方的战争打了那么久,府库早已耗尽,哪儿还有钱买粮呢,不是强征又是什么。”
此时太原知府连忙解释道:“诸位误会,此次本官召集诸位,只是为借粮。”
商人们听后,空欢喜一场,私下小声道:“官府的借与抢有何区别,名义上是借粮,谁知道事后还认不认帐。”
见众人眼里没有信任,赵希言道:“我以燕王府的名义,向诸位借粮,待天下平定,以两倍之余还给诸位。”
“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以燕王府的名义向我们借粮?”商人们质疑。
“这块牌子,够不够资格。”赵希言将怀中一块金牌拿出,上面刻有燕王府字样。
见多识广的商人们自然认得这块宫廷敕造表示身份的牌子,于是有人认出道:“燕王世子的牙牌...”
“我愿意借粮。”屋内座在角落中一名年轻商人忽然开口道,此前他一直静坐在窗边的一角默不作声。
赵希言进来之时也发现这个在第一面时就略过太原知府打量自己的年轻人。
这些不愿出粮的商人还不知,赵希言并非孤身入城,此刻正有一支燕王府的护卫队守在楼下。
商人起身,走上前道:“王氏米行存粮十万石,愿出九万,因是冬日,剩余一万还要生计与周转。”旋即将怀里一份契据拿出,“三十六家米铺合计储粮,还请世子,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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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十五年冬,燕王世子布告天下,凡因战乱而受难的灾民可前往燕国,又在燕国都城附近设置收容所,征召天下医者,增设药所,派往各地为伤者诊治,消息一出,各地流民纷纷涌入北方,这一举动,使得燕王世子名声大振,挑起战争的燕王成了流民痛恨之人,人们不再仰望,而是恨及,民心渐渐偏移到这位广施善心的年轻世子。
纵然抵御外敌,有累世的威名,民心所向,然,一旦混乱殃及百姓已身,万般功劳也不能相抵,人心如此,祸至己身时,便没有人再记得从前,燕王野心暴露之时,百姓深受其苦,曾经的战神在他们眼里变成了恶魔,燕王世子的举动,极大的缓解了父亲的过失,当受战乱迫害的灾民在饥寒交迫之时喝到了一口热粥时,便会对施粥之人感恩戴德,这一政令与措施正是出自于北平府,不是挑起战争的燕王,而是坐镇北平府的燕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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