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诚又说:“他跟他爹娘说过了,来年事定,就娶我过门。”
相较生意,江知与更在意好友的感情与婚姻。
地位悬殊太大了,他们还聚少离多。
徐诚耸耸肩:“我这么说,你就这么信吧。我们也没辙。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江知与定定心。
还是把糖厂的事办好先,帮诚哥儿争取一下。
糖厂来的商人,是在府城闻名的“和升号”。
取了商号,真正的豪富之家。
东家姓秦,来人是现任当家的,也姓秦,行六,见面叫一声秦六爷。
双方约定在一品居吃饭,这是丰州最大的酒楼,上菜都是本地特色菜。
两个小哥儿出来谈生意,大门就敞着,避嫌。
秦六爷年纪四十出头,留了须,只在唇边一圈。面相很和善,圆脸圆眼,见面三分笑。
丰州是昌和府治下的县城,县内商户,都听说过和升号的名头。跟他们家做生意,糖厂是头一例。
秦六爷讲究,上茶不上酒,客套话说两轮,先把自家商号的经营情况说了下。
主营产业是糖、酒、茶,最先是以酒发家,再种茶苗。
糖厂,他们家也有,但产量有限,目前是蔗糖为主,不卖蜜饯。
“我去你们铺子里看过糖品种类了,也都试吃过,单论蔗糖来说,比我们家的口味要纯一些,不涩口。你们能量产蔗糖吗?”
这单生意,以徐诚为主导,江知与作陪,不抢他风头。
徐诚说:“暂时不能,要来年收成后再说。目前糖品杂,也是因为原料采购问题。原料太少,只能产出那么多。”
冬季开的厂子,还能做出蔗糖,就很了不起了。
秦六爷提供了另一种合作模式:“我们家的蔗糖有固定的卖货渠道,不愁卖。我们就定蔗糖,原料是个问题,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出原料,你们厂子代加工,所产蔗糖都归我家。我给代工费。”
算账是江知与擅长的,他恰好听谢星珩说过“代工厂”的例子。
工厂可以做自己的产品,也能利用场地、设备、人工、技术的优势,去接外面的单子。
如果客户有需要,从糖果屋卖出去的糖,甚至能贴牌。
管他叫白家糖还是黑家糖,客人要什么,就是什么。
但小谢说的代工厂模式,是客户下单、提货,有的人会附带配方。也有自带原料的,比较少。
这一环的账目,他们要细算。
江知与轻轻点头,徐诚就知道有利可图,暂时应下,还要详谈。
饭后,三人往糖厂去。
糖厂员工休年假,现在只留了看门人。
看不见人员制糖,但看得见规模、设备。
常见的设备,工坊里都有。
根据谢星珩的图纸,改进过的设备,现在只做出来两台,分两座工坊放着。
看了外观,不懂里面结构,也没开工运作,看了也白看。
秦六爷也不好打听他们挣钱的本事,转而去看仓库。
仓库清了一批货,转到了糖果屋。
里面余货少,内部构造一清二楚。
沿着墙壁,加建了窄边水槽。环墙而建,及腰的高度。
这是控温设备。
徐诚从江知与这里听来制冰的法子以后,就想了这个主意。
水槽还是双层,到时加水加硝石就有冰产生,省得人工替换。
这个简单,到时也好操作。
现在气温低,为了掩人耳目,徐诚找他娘借了一笔银子,加建了冰窖。
正好冬季,能取冰来藏着。
徐诚相信,世上没有几个厂子能如此奢侈,用冰块来控温储存货物。
成本计算一下,冰块储存的开支,比货品还高,不划算。
水槽作用,跟秦六爷说了以后,果不其然,把他狠狠震惊到了。
生产工坊跟仓库都看完了,就到了画饼时刻。
要让他相信,糖厂有实力能完成订单。
这个饼子,是原料多多。
原料多,糖就多。
他们跟农户们说好了,来年不知道他们种不种,先把饼子画了。
“我们已经跟农户们下好订单了,他们来年会多多种植原料,到了季节,再出蔗糖,从本地取材,也能省些运输成本。”
还能保证原料新鲜度。
他们从糖厂离开,又转道回城,再到糖果屋。
糖果屋在进行集邮打卡活动,很是热闹。
秦六爷对这场活动叹为观止,夸了又夸。然后进后院,坐下详谈订单细节。
秦家第一笔订单是五百两的生意,这五百两,仅是代工费。
需要的糖制品,就翻倍增涨。
来年一年,厂子里都有活干了。
江知与仔细计算过盈利,把糖量压了压。
蔗糖市价是六十文一斤,通常都是散着买。
五百两银子,可以买五千多斤。
厂里直销,价要更低。
把各项成本、损耗计入,出厂价能在五十文钱一斤。这已经足够让利,中间利润够大,才符合糖的市场价。否则商人卖货再抬一抬,百姓没人吃得起了。
原料是秦家出,加工价位能压到三十文一斤。
倒手卖出,就是双倍利。
以三十文一斤的价位,让糖厂加工,糖厂要生产制造一万一千多斤糖。
江知与早前算过,糖厂成本价,是十八文到二十二文钱的区间。
秦家出三十文一斤,他们一斤能挣八文钱。
都是商人,秦六爷管理着和升号,也是精于计算的人。
他这个报价,就是踩着糖厂的底线来的。
江知与跟徐诚互换个眼色,秦家踩线来,也有自家糖厂,对里面利润一清二楚。
抬价不可能,那就厚着脸皮,压压成交量。
同样的价钱,少生产一些糖,他们也是挣的。
徐诚开口就是:“您看过厂子,我们糖厂的仓库是用冰控温存储的,也别说什么还没到季节,你们用不着,我们成本在这里。这个单子肯定会做到夏季的,到时我们把货送到府城,一样用冰块冻得严严实实,保管坏不了一丁点儿!”
自家制冰,冰就不值钱。
秦六爷也跟他们算:“原料是我们出,为了保证生产数量,我们只会往多了给。这多出来的部分……”
徐诚露出惊讶神色:“这般下定,你不留个人在这里监工吗?”
正如他所说,原料上能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徐诚还要仔细验货,怕到时秦家搞鬼,原料不够,也要硬出货。
这样来看,这种生意,开张做一回,让厂子设备动起来,工人们趁机熟练技巧,生一点薄利回血就够了。
往后不能多接,这样又辛苦挣钱又少。
这般算计下来,谁能想到他们是做糖制品生意的?
一番拉锯战,定下来一万斤整的成交量。
定金一百两,尾款等货物抵达码头,先给三百两。
最后一百两,等交货给。
区区五百两的生意,竟然还分三次结账。
送走秦五爷,江知与跟徐诚两个回到桌边,表情都怔然呆滞。
他俩都是手里走过大钱的人,第一回做自己的生意,才发现挣钱这么难。
这是卖糖啊!
五百两的订单,他们又不是能挣五百两。
这个订单,几乎要把他们的豪情壮志打碎。
两人抓头发,喝茶压惊,稳定心绪以后,回想复盘。
没什么好总结的,不算销售价,单纯以出厂价来说,他们都能纯挣双倍利。
毕竟整体成本最多二十二文,出厂价能到五十文一斤。
江知与心中急思细算,这二十二文钱,是加了原料在内的成本价。
秦家出三十文一斤,他们能挣八文。那秦家出了原料,就不止八文。
如此来说,一斤也能挣上十五文钱左右。
一万斤算下来,能小挣个二百两银子。
江知与想通这点,心绪平静。
他常看铺面的零售账本,知道积少成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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