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珩自认不是圣人,无法为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能拾人牙慧,以此取巧。
他当天就把拼音列表写出来,单独整理成册。隔天开始,往相应的拼音后边添加文字。
这过程里,他看见某个字、某个词,来了灵感,会转头去写写寓言故事。
翰林院的节奏很慢,若没有勾心斗角往上攀登的想法,一坐坐几年都没人管。反正大家都忙着做学问。
因在做正事,谢星珩也懒得想法子出错。
他成天这里缠着人,那里缠着人,叫翰林院的学士们,来学学拼音,试着推广,都不够惹人烦的。
而江知与收拾好心情,去融入京城的生活,闲暇时间,跟着苏冉去参加些花会、茶会。
他有常夫人夸赞,常家的几个媳妇夫郎对他亲近,苏冉这头,又把苏家姐姐叫上了,虽来京城的时日浅,家族无背景,夫君官职小,在后宅的社交上,整体没受大委屈。
江知与在生意上,适当放权,比如常家的两间商铺,他做什么事,都会带着常家的掌柜一起,时不时开个会,教他们一些新理念,跟他们说说经商之道。
糖厂需要的办公地点、临时落脚点、仓库,他在今年的软糖售卖结束后,拿货款买了座宅子。过了中秋节,就开始修整,年底前完工。
年底又有年礼的船队抵达京城。
这回的年礼,经过谢星珩送信训斥,有了效果。各家商户,心意到了就行,他们能在丰州把家守好,谢星珩就满意了。
所以这回的年礼,多数是丰州县的特产。再有一些家书。
与这些家书一起送来的,还有南地的信件。
江致微给他们也写了一封信,说说津口县的变化,再讲讲他和卫泽的现状,聊聊孩子。
另外捎带了一封折子,委托谢星珩帮忙呈交。是县城发展的折子。里头写着酒厂建设。
谢星珩看完忍不住笑,当天拿着些家常特产,还有五坛新酿的果酒,去沈家串门,给沈钦言看。
沈钦言摇摇头:“你这兄弟要科举了?”
谢星珩应是:“终究不是正经的官路子,有点上进心都得往上考一考。”
百姓推举的官员,文官们认可度低。
谢星珩当初声望那般高,跟林庚达成共识,前程也有保障,为着官路顺一些,也上京赶考了。
但江致微终究是官,所以这封折子里,还有上奏天子的话,要皇帝应允,他才能以官身来考。
林庚能让江致微考,说明才干能掩饰一些缺陷。皇帝会同意。
沈钦言让他把折子放着:“年底事多,过了年我给你送过去。”
谢星珩道谢,又在沈家坐了会儿。
过了向坤那事,他整个人都沉淀了,不如从前急躁,说话做事锋芒不显,有点文人温润样。
他不带刺,沈钦言跟他说话便温和许多,玩笑话都少了,还拿谢星珩编写的字典看。
沈钦言没学拼音,看也是看个热闹。
他问谢星珩:“你夫郎没当皇商,你很介意?”
谢星珩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失望。”
介意。
介意得很。
他心里想着。
沈钦言轻叹:“你去过南地,知道南地的特殊民情,那里有很多女官。你看她们有才干吗?”
谢星珩点头。
不仅有才干,也很有格局胸襟,愿意为百姓做事。
沈钦言只提这一句:“顺应时代,才能安身立命。”
现在不是当皇商的好时机。
谢星珩起身作揖。
他跟沈钦言相处,始终带着警惕心,不论双方心底存着怎样的想法,至少来到京城以后,沈钦言给他的帮助提点都是为着他好,他真心感谢。
谢星珩从沈家回来时,江知与已经清点好年礼和书信。
他看过徐诚的信件了,信里举荐了人,跟宋原一起巡厂。
另外说了些家常话,徐诚的孩子病弱,想拜个干爹撑撑腰。找人掐算了方位,是在山里。
他跟林庚还以为是山里的人,算命先生说不是人。
他们又以为是某棵树,或者某块石头,找了一个多月,几个算命先生头发都愁枯了,最终确认那个干爹是整座山。
徐诚不敢置信,在信里一顿吐槽。
认一座大山做干爹,孩子的命得多硬啊!
他那么个柔柔弱弱的宝宝,别反被这个干爹克坏了!
林庚说会再请人算算,这事做罢。
“他还找人帮我们收拾向坤了。”江知与说。
徐诚这个干爹也很实在,今年给两个小宝送了上好皮料,又给他们都做了几双皮靴。还送了些漂亮衣料,拿来做袄子穿。
谢星珩要的链条,徐诚拿了二十根,又给两个小宝送了万花筒、望远镜。
万花筒和望远镜都是玻璃制品,望远镜能看到两三百米的距离。和军用的千里镜不同。
千里镜有一个,给谢星珩和江知与共用。
徐诚说这东西是战略物资,不能多给。也要他们小心点,宁可砸坏,不能叫别人拿去。
再有一封林庚写给谢星珩的信件。
里头有新县城的规划方案和进度,再说了几个工厂的情况。
看看谢星珩有没有什么建议。
对谢星珩为官、当官,现如今的立场,林庚没有多说。就事论事。
他们之外,老家的信件也多。
江承海跟宋明晖怕他俩在京城没银子花,跟信件一起送来的,还有几张大额银票。
夫夫俩过眼算一算,就知道是逛小集和农庄的年收入都送来了。
他们在京城花不了太多钱,谢星珩现在无需上下打点,锁碎的开支,有江知与的糖厂撑着,家里还有盈余,足够人情走动。
今年的银票收下,回信里就让两个爹攒攒,以做后用。
立新四年的除夕,他们一家人去农庄里过。
走之前,谢星珩问过沈钦言,沈钦言让他们走远点。
谢星珩就带着孩子在外头给他拜个早年,然后上马车,去庄上过除夕。
京城的除夕夜会放烟花,小娃娃们还拿着鞭炮上拆下来的小炮竹,满庄子找老鼠洞炸。
谢星珩看着眼馋,约上江知与,躲着小孩子们,也去找老鼠洞。
江知与嫌幼稚,玩得比谢星珩还欢,手里拿着一根香,啪啪就是点。
好几次他俩都没跑远,炮仗就炸了。
谢星珩有被吓到,江知与还笑他胆小。
谢星珩:“……”我成胆小鬼了。
玩一阵,小孩子们听着动静,往这头跑,他俩就假装出来散步的,不跟小孩子凑一处。
晚上守夜,大家伙坐一处聊聊天。
小孩子们有样学样,都在炕上坐着,吃吃喝喝聊聊天。半夜里过去一看,横七竖八躺了满炕。
把孩子们料理好,大人们继续聊。
今年农庄发展好,先是开始小规模榨油,再有养殖场。养殖场跟牲畜行合作,下半年开始售卖公鸡公鸭,种蛋和盖厂房的银子回本了。
后边又加工红薯淀粉,跟糖厂合作。这块儿把今年养殖药虫的亏空补足。
今年药田不错,霍家做了介绍,都有好价钱。
整座农庄的年收入过了七百两,跟铺面的生意不能比,但相比往年,已经翻倍了。
何义归很是可惜。
“药虫若是好好的,今年能挣一千两。”
淀粉的银子赔进去了,药虫养殖的银子也白花了。再是没卖出价,几项加起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等来年,淀粉作坊扩大,榨油厂扩大,养殖场发展成规模,收入就能朝着丰州县的农庄靠近,每年能挣个两三千两。
江知与觉着不错。
年收入有个两千两,弟兄们的日子就都好过了。至此才是熬出了头。
过了除夕,进入立新五年。
立新五年,正月初五,商户开市。
江知与跟何义归,带着郭先生的长子郭仁厚,把一笼笼的鸡苗鸭苗装车,等着牲畜行的伙计们赶着牛车驴车来拉。
他们去年宣传过,今年可以开始领养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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