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进士唱名完毕,他们跟着执事官出去。
接下来是流程性的忙碌,状元游街,其他新科进士们在后跟随。
谢星珩作为本届探花,不负美貌,被人砸了满身的香袋花枝。
又次日,琼林宴开场。
谢星珩不抢状元榜眼的风头,谁把话题扯到他,他就反手绕到“主角”身上,间隙给其他同年露脸机会,宴会进行顺利。
前两名学霸为他的识趣感到满意,一场酒喝下来,就称兄道弟。
再又上表谢恩、去拜谒孔子庙,过后又结伴拜会房官、主考官,这一番忙碌,直到四月初五才结束。
到这里,谢星珩才有空去吏部。
到了吏部,他才能确认他有没有被刁难。
结果很不顺利。
第一天来了下马威。
第二天挑刺。
第三天依然。
第四天让他空等。
谢星珩便不去了。
他这次是带着夫郎孩子出来的,探亲假耗尽也没关系。来回折腾,孩子受不了。
他先忙别的去。
江知与怕影响不好,跟他说:“你带点吃的喝的,去吏部坐一天也行啊,要是无聊,再带几本书。宅子我去看,让何师兄陪着,我这头安置好,你差事也妥了。”
谢星珩才不去受这个气。
“放心吧,我最后一天去。报道失败,当不了官,上头有人问起,吏部的人会比我更急。”
江知与:“……”
爹说得对,小谢是很老油子。
买宅子之前,谢星珩先给顾慎行的及第书斋写采访稿子。
江知与见状,在他对面坐下,拿信纸写家书。
谢星珩不好给林庚寄信,江知与能给诚哥儿写一封。
就说考试成绩,再说授官品级,然后讲讲吏部的为难。
给家里就纯报喜,再给堂哥写一封。然后去顾家拜访,问问苏冉,看方不方便给他一些市面上没有流通的书籍,他一并捎带给堂哥,让堂哥也为科举做准备。
若有升官的想法,还得多多看书学习。
谢星珩的采访稿就很简单,顾慎行让他分享一些学习方式,名为“最后一名到探花的逆袭之路”。
他跟江知与吐槽:“这兄弟真看不出来是个状元。”
江知与抬头暼他一眼。
心说,你平时说话的风格,也看不出来是个探花。
采访稿交给顾家的小厮,家书交由许行之一并带回丰州县,再从丰州县,转送至津口县。
算算日子,报喜的队伍,应该到丰州了。
“家里肯定会摆流水席。”
别说家里了,庄子上,何镖头夫夫俩都给谢星珩摆了流水席。
家里出了进士,还是一甲进士!天大的喜事!
农庄上都是自家兄弟,因事业构成,大家齐聚一堂,庆祝的时候,想着都是自己人吃的饭菜,何镖头夫夫很是舍得,荤菜满桌,大盆大盆的上。
还有猪羊待宰,吃了不够,外边还有。
何义归赶车来接他们,叫上还没返乡的许行之,半路上又捎带了来贺喜的顾慎行夫夫俩,一行人去农庄上吃酒。
顾慎行在路上跟谢星珩说:“我夫郎去过丰州县后,也在搞农庄建设,但我们下乡几次,那个氛围都不对味儿。庄上佃户们都很紧张,待他们好,他们感恩,但不会轻松了玩闹。”
谢星珩笑笑:“当然不对味了。京城的农庄,前身是京城的四海镖局,那里的人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丰州县的农庄,最初构成复杂,还有族亲在内。后来清理过,主要人员是枫江百姓。
“他们是灾后重建,眼看着庄子一点点发展起来,在那里安家落户,有了新生活。我夫郎和他堂哥是在庄子里跟着他们一起建设的,这个感情跟佃户们不能比。”
顾慎行若有所思,“以后我去到地方上任职,可能会见到这种场面。”
带着百姓们一点点的富裕起来,让他们生活变好,跟他们一起,一步一个脚印的发展,才能有坚实牢固的感情。
谢星珩只是点头。
他认为顾慎行这辈子都只能当京官了,地方上很难去。
他起点太高,家族期望又大。
即使在搞教育方面的东西,也轮不到他亲自去推广。
顾慎行会功成名就,但无需风尘仆仆。
谢星珩好生羡慕。
他转而又想到,如今天子留他在京城,他也是这样。
他只需要出谋划策,为了膈应林庚,皇帝必然会广而告之。
他一样会功成名就,但无需风尘仆仆。
真是大好人啊。
如果不在他脖子上架刀子就好了。
另一架马车上,苏冉跟江知与说:“我家有一处宅院,离翰林院很近,之前买来给顾郎住的,后来他还是回家多,那边便闲置了。我差人打听过,现在离翰林院近的宅子,路程都有三刻钟以上。长久以往的,实在累人。你若不嫌弃,改天去看看这宅子,里头一应事物都有,你们住进去也省心。不必再折腾。”
江知与自是应好。
他们来京城之前,顾慎行就多处示好,还加盟了糖铺。早就受过很多方便,不用太客气。
一桩桩,一项项,都是人情往来。
谢星珩没明说,那便是还得起。他们可以坦荡点。
苏冉看他应下,脸上笑容真切:“跟你相处真是轻松,这话拿到别处去说,一路上都不得闲,得反复劝。”
江知与现在爱爽利着说话,便顺着跟他谈价钱。
若看上那处宅子,他们要上浮两成的价位来买。
一来是市场价如此,不能让顾家吃亏。
二来是顾家把里头都收拾好了,这处费心,各处物件也要钱买。
苏冉稍作犹豫,算了一笔账,没立刻应下。
“你们先看看再说。”
京城的农庄,谢星珩跟江知与都是头一次来。
这里参照了丰州县的农庄格局,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多个作坊在地盘扩充里,把农庄分割得七零八落。
因地貌好,人也精神饱满,处处说话有朝气,笑声四起,这点凌乱感便能忽略,能被称为“景貌别致”。
农庄都是自家兄弟,来了这里大家伙都放心。
两个小宝贝在城里小宅子里拘久了,到了庄上就野起来,跑跑跳跳又大声笑。
他俩还自以为跑开了,就没大人看见了,两人凑一处叽叽咕咕说几句,就直直往大长桌那里去。上头都是流水席的菜式。
他俩闻着香,腿短手短够不着,两只小胖手趴在桌缘边上,踮脚往里勾脖子。这也舔不着。
江知与看得好笑,从另一侧猫腰过来,蹲身伸手,给他俩把一盘猪蹄推过去。
他们又一次踮脚勾脖子,居然舔到了!
两个崽乐坏了,站那里舔个滋味都吧唧吧唧可有意思。
谢星珩没眼看。
往左瞧,何义归在旁做陪。
往右瞧,顾慎行看两个崽的可爱样,露出了羡慕落魄的神色,一看就是想到自家的娃了。
谢星珩干咳一声,把寻找严师的目标抬上桌,跟他俩同时做铺垫。
“这两孩子,多喜人啊。又活泼又机灵,爱撒娇又长得好,身体结实爱蹦跳。你们看看,我该给他俩找什么样的师父呢?”
顾慎行一听就知道谢星珩的想法,只说:“你改日有空,先去我家吃饭吧。”
见见他爹,看谢星珩舍不舍得。若舍得,他能帮忙游说。
何义归头一次听见谢星珩的铺垫,没回过意:“你就能教啊,两个小娃娃又不费劲,早上布置功课,晚上检查。顺带讲讲课,不费事。”
谢星珩抓着“不费事”三字,把其他话忽略,把何义归当知己,跟他聊了又聊,吹了又吹,直到庄上小孩子们组队来跟他贺喜才结束。
他又跟大老爷一样,被人推到老爷椅上坐着,面前成箱的铜钱,等着他发下去,让孩子们沾沾“文曲星”的才气和金榜题名的喜气。
他家两个崽也来凑热闹,跟着一帮孩子跪在下头。拜着亲爹,嘴里喊着“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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