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扶桑再懵懂,只要看过这本书, 哪怕只看两三页,也足以开窍了, 之后他再找机会点拨点拨, 相信太子和扶桑很快就能捅破那层窗户纸,纵享欢愉。
这本书是可堪传世的佳作, 都云谏将其妥贴收好,而后走出门去,踅着回廊行至地字七号房门口,听见扶桑和柳翠微在闲谈,可巧正在谈论他,便立在门外听了片刻。
“扶桑, 我听修离说都将军是禁军首领之子,禁军是做什么的?有多少人马?”
“我虽在皇宫里生活了许多年, 可也只是坐井观天,见识短浅,对与我无关的那些人和事全都不甚了了。我只知道禁军是守卫京城的,有多少人马我就不清楚了。镇守西境的龙骧军有三十万,想来禁军也差不多罢。”
“统领几十万人马,那禁军首领定是很大的官罢?”
“没错,都云谏他爹是辅国大将军,太子他舅舅是骠骑大将军,这俩人是我朝最厉害的两名武将,都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而且这两家还是姻亲呢,都云谏的亲妹嫁给了太子的表哥,只可惜这位表哥在两个月前因病离世了,都氏女成了寡妇,腹中还怀着个遗腹子,也不知平安生产了没有。”
“天道不公,也只有在生老病死面前,才有平等可言。”
都云谏心头微涩。
他的妹妹,在生下孩子的第三天,便悬梁自尽了。
只要好好活着,就有无尽的荣华富贵等着她去享用,她却为了一个“情”字抛弃所有,包括自己的性命。
太蠢了,真的太蠢了。
都云谏直接推开了房门,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见他冷着脸,扶桑和柳翠微都有些惴惴,怕方才说的话被他听了去。
都云谏道:“扶桑,你可以回去了。”
扶桑放下手中的绣绷子和针线,对柳翠微道:“我走啦,有空再过来找你。”
柳翠微含笑点头:“嗯。”
拿上书袋,扶桑起身出去,看也没看都云谏一眼。
都云谏抬脚跨过门槛,反手关门,走到桌前,坐在扶桑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柳翠微强自镇定,从茶盘里拣了个白瓷杯,倒了杯热茶,双手奉到都云谏面前:“将军请用茶。”
都云谏接过来抿了一口,淡声道:“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问扶桑没用,他满脑子只有太子,给不出你想要的答案。”
柳翠微心知狡辩无用,直接跪地求饶:“翠微知错了,求将军恕罪。”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都云谏牵唇一笑,“起来罢。”
“谢将军开恩。”柳翠微战战兢兢起身,坐回原位,垂头敛目,不敢直视都云谏。
都云谏喝着茶,漫不经心道:“从今日起,你不必再费心接近太子了。”
柳翠微讶然抬头:“那……那将军交代我的任务呢?”
都云谏以报恩为由吩咐她做的事,就是成为太子的女人,怀上太子的孩子。
至于如何处置这个孩子,都云谏没说,柳翠微也不敢问,但她知道,孩子出生之日,定然就是她的死期。
都云谏不答反问:“从我把你带到太子身边到现在,太子可曾正眼看过你?”
柳翠微静了静,涩然道:“不曾。”
她曾经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慕名求娶的男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她的美貌似乎对太子毫无吸引力。虽然她对太子无心亦无意,但被如此无视,难免有些伤自尊。
“那就是了,”都云谏道,“你根本入不了太子的眼,就算你使尽浑身解数去吸引他,也只会惹他厌烦。太子可不是那种好色成性的男子,想上他的床可没那么容易。”
这么不容易的事,扶桑却轻而易举地办到了。
“我找到了比你更适合做那件事的人。”都云谏道,“你就老实待着,不用硬往太子跟前凑了。”
柳翠微如墜冰窖。
失去利用价值,是会没命的。
恐惧让她浮起泪光,指甲用力抠着掌心才没让眼泪流下来,她微微笑道:“那我还能为将军做些什么?”
都云谏道:“做我的女人,你愿意吗?”
柳翠微几乎不假思索道:“翠微蒲柳之姿,能入将军的眼是天大的福分,岂有不愿之理。”
都云谏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欣赏。
这个女人外表柔弱,性子却坚韧,纵使家人都死光了,却从没想过寻短见,依旧对活着有着强烈的渴望,并且甘愿付出任何代价,就连女子最看重的名节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
他喜欢这样有韧性的女人。
都云谏道:“今夜亥时,悄悄到我房里来。”
丢下这句话,他兀自起身离开。
柳翠微理应起身相送,可她腿软得站不起来,只能僵坐着,目送都云谏的身影消失不见。
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下去,柳翠微才感受到一丝暖意。
她终于可以纵情哭泣了,眼泪却怎么都流不下来。
她该高兴才是,太子看不上她,有人看得上她,何况都云谏是禁军首领的儿子,也并不比太子差多少。
而且,怀上太子的孩子她会死,怀上都云谏的孩子她却能活,甚至能活得很好,难道不该高兴吗?
柳翠微真的笑出声来,十分短促的一声。
她不禁好奇,都云谏口中“更适合做那件事的人”是谁?
太子身边只有扶桑和修离这两个太监,太监又不会生孩子。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都云谏物色到了新的女人。
都云谏对这个新人选信心满满,想来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她倒要看看,这个大美人到底能不能让都云谏得偿所愿。
柳翠微把绣绷子收了起来,打算等扶桑下次来找她的时候一起绣。
彷徨片晌,她把挂在墙上的七弦琴取下来,坐在桌前轻捻慢挑,让琴音来安抚躁乱的心。
清越的琴音透过门窗传到扶桑耳中,也让他稍稍得到安抚,他的心并不比柳翠微平静多少。
都怪都云谏!害得他现在连澹台折玉的脸都不敢看。
澹台折玉倚靠在床头,扶桑正在给他按腿,不用松节油,也不用脱衣服,就是普通的按捏推揉,当作是活动之后的放松。
通常按摩的时候扶桑都能做到心无旁骛,今儿个却总忍不住想动想西。
扶桑竭力想把那几幅画忘掉,却好似突然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越是想忘反而记得越清楚,甚至……甚至那些工笔画在他的脑海中发生了变幻,男人的脸变成了澹台折玉,女人的脸变成了柳翠微——昨天晚上他还想象不出交合到底是什么样的,而现在一切都清晰了。
原来女人的那处是那样的,原来正常男子的那物是那样的,原来交合是那物和那处的结合……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扶桑骤然回神,扭头看着澹台折玉,磕磕巴巴道:“怎、怎么了?”
“你怎么了?”澹台折玉轻蹙着眉,“魂不守舍的,喊你也听不见。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又发烧了?”
说着就伸手触碰扶桑的额头,扶桑被烫了似的,慌忙抓住他的手腕,将那只手拿下去,仓皇笑道:“没、没发烧,就是炭盆烧得太旺了,有些热。”
在澹台折玉身边待久了,他也能出口成谎了,这算不算是一种长进?
澹台折玉能看出扶桑在说谎,却看不出他因何说谎,从他回来就有些不大对劲,眼神总是闪闪躲躲的。
该不会是和柳翠微之间发生了什么罢?
即使扶桑是太监,即使他的身体是残缺的,但他的心是完好的,他依旧可以对女人产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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