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赶紧解释:“嘉慧姐姐特意煮了果酒邀我过去品尝,人家一番好意,我不好辜负,而且……我也确实好奇果酒是何滋味,就尝了尝,没成想一杯酒下肚便头晕得站不稳了,小睡了半个时辰才恢复正常。”
说清了原委,他乖乖认错:“我不该喝酒,不该让你担心,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澹台折玉终于肯正眼看扶桑,对着这张皎皎动人的脸和这双楚楚可怜的眼,还有这娴熟无比的撒娇口吻,再大的气也该消了,更何况他本来也只是假装生气来掩饰他的担心。
澹台折玉的眼神和话音一起变得柔和,随口问:“除了喝酒,还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扶桑道,“就……一边喝酒,一边聊了聊江公子写的话本。”
说这句话时,扶桑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因为撒谎所以心虚,因为心虚所以不敢直视澹台折玉的眼睛。
他答应了黄嘉慧不会把那件事说出去,就一定会守口如瓶,他不想徒增事端。
虽然他当时喝了酒,但脑子还算清醒,黄嘉慧刚亲上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样做是不对的,可还没等他想好是反抗还是顺从,就沉浸在唇舌纠缠中无法自拔了,怪只怪他定力不足。
等他们分开,他恢复清醒,立时想走,却头晕得走不了路,不得不听黄嘉慧的话,上床休息。
醒来之后,黄嘉慧拐弯抹角地让他保守秘密,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也有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江临对他和澹台折玉有恩,哪怕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所以他允许黄嘉慧对他做一点坏事。
扶桑撒谎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把“我在撒谎”四个字写在脸上,澹台折玉看在眼里,只觉得既无奈又好笑。
他本来没多想,扶桑这一撒谎他反倒要多想了,谁让扶桑是个单纯得过了头的小傻子,别人把他卖了他还帮别人数钱呢,很多时候他根本分不清善恶好坏。
但既然扶桑安然无恙,想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澹台折玉也懒得再追究什么,就此翻篇了。
申时过半,天就早早地黑了。
雪还没停,怕是要下一整夜。
江临访友归来,来偏院看望澹台折玉和扶桑,闲话几句,澹台折玉道:“江兄,我这烧也退了,打算明日便动身离开尚源。”
江临讶然道:“怎么这么急?”
扶桑也有些诧异。
不是说好后天再动身的么,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澹台折玉不疾不徐道:“我之前和江兄说过,我和扶桑是在家仆的拼死保护下逃出来的,家仆中若有幸存者,定会去嶕城寻我和扶桑,那是我们事先计划好的下一个落脚点。所以我想快些到嶕城去,以免与家仆错过。”
江临稍作思索,道:“嶕城离尚源倒不远,晴日里乘车半日可达,如今雪天路滑,即使走得慢些,一天也足够了。我本想留你们在府上多住些时日,可正事要紧,耽误不得,你需要些什么,只管说来,我提前为你准备。”
澹台折玉道:“我需要一辆辎车,一名车夫,两床棉被,一顶皂纱帷帽,一些干粮和水,几枚飞镖,以及少许盘缠。”
江临爽快道:“好,我记下了,待会儿就让管家去车行,先把辎车和车夫找好。”
澹台折玉拱手道:“有劳江兄了。”
江临伸手将他的手压下去,真心实意道:“你我虽然才相识短短两天,但我对你一见如故,早已把你当作朋友看待,你若也把我当朋友,就别说那些客套话。”
澹台折玉颔首道:“好。”
最后一顿晚饭,自然要在一块儿吃的。
席间江临和澹台折玉小酌了几杯陈年佳酿,黄嘉慧也陪着喝了两杯果酒,扶桑却是一滴酒也不敢沾了。
饭后回到偏院,舞文在东次间伺候澹台折玉,弄墨在西次间服侍扶桑洗漱,等舞文和弄墨都走了,扶桑悄悄摸到对面,澹台折玉已经上床了,正靠在床头看书呢。
“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扶桑坐在床边,开门见山地问,“不是说好再待一天的么?”
澹台折玉眼也不抬,慢声道:“我担心都云谏他们会找过来,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扶桑暗暗松了口气。
听澹台折玉向江临辞行的那番话,他还以为澹台折玉真的要去那什么交城还是焦城跟都云谏会和呢,原来真正的目的是躲着都云谏。
既然这样,他就能继续和澹台折玉独处了,实在太好了。
澹台折玉悄然抬眸,将扶桑脸上的喜色看在眼里,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合上书放到枕边,道:“我要睡了。”
扶桑边扶他躺下边问:“酉时刚过,怎么睡这么早?”
澹台折玉道:“酒劲太大,头有些晕。”
扶桑才刚体会过,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确实很想睡觉。
澹台折玉侧身躺好,闭着眼道:“再陪我待会儿,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扶桑应了声“好”,静静地陪着他,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脸上,不知不觉就集中在了那两片薄唇上。
黄嘉慧说,那件事该和意中人一起做,而他的意中人就在眼前,他忍不住想象,和澹台折玉亲嘴弄舌会是什么感觉?
脑海中刚浮现出画面,就隐隐有种血脉偾张的感觉,扶桑急忙打住。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轻轻地哼唱起那首童谣,为澹台折玉助眠。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澹台折玉听着歌,徐徐入梦,久违地梦到了小时候。
第64章
雪下了一夜, 在黎明时分停了。
炭盆里的炭火半夜便熄了,屋里冷如冰窖,扶桑虽早早醒了, 却不肯出被窝。他不禁怀念起宫里的地龙, 烘得屋里温暖如春,只要待在室内就不会觉得冷。
直到弄墨来敲门扶桑才不得不起, 弄墨送来了蟹壳青短袄和鱼肚白石榴裙, 道:“这是夫人才刚遣丹萝送过来的,夫人说红裙太惹眼,让姑娘换上这套素净的袄裙,也更便于行动。”
扶桑道:“放这儿罢,我自己穿。”
弄墨放下衣裳, 便出去忙别的了。
扶桑先穿上前儿个在函德城夜市买的水田小夹袄,再系上石榴裙, 最后穿上窄褃掩衿短袄。
许是上身穿得太厚,显得胸脯愈发饱满了, 扶桑都羞于垂眼去瞧, 等到了澹台折玉跟前他不知要窘成什么样子。
刚穿好衣裳,弄墨端来热水, 扶桑先洗漱,接着让弄墨帮他梳头,梳了个比昨天还简单的发式,将一大把头发编成一根又粗又长的三股辫,在末尾用发带一绑就成了,这样方便他戴帷帽。
收拾停当, 扶桑去对面找澹台折玉,他仍是惯常的一身玄衣, 外披一件雅青鹤氅,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美无俦。
澹台折玉坐在轮椅上,看着扶桑走近,想不注意他胸前的峰峦都难。昨天有白狐斗篷遮着,还不是那么显眼,今儿个换成了贴身的小袄,就格外的凹凸有致。虽然明知是用衣服垫出来的,是假的,但澹台折玉还是忍不住想入非非。
“你是不是又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扶桑停在轮椅前,伸手去摸澹台折玉的额头,“也不烫啊。”
澹台折玉拿开他的手,清了清喉咙,可声音还是有些哑:“刚才洗脸的水太热了。”
扶桑坐在他面前,从背着的书袋里掏出那只八达晕锦袋,又从锦袋里掏出两只小瓷瓶,放在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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