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道:“你快尝尝。”
扶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双眼蓦地睁大了:“好甜!”
朝雾和流岚都被他可爱到了,笑吟吟地看着他吃,扶桑被看得不好意思,忙道:“你们也吃,真的很甜。”
因为和柳翠微的约定,天还没黑扶桑就吃起晚饭,吃到一半,又有丫鬟送东西来,这回是一盘菜,朝雾说是他们这儿的特色名菜,别的地方很难吃到,扶桑一尝,果然香鲜可口。
吃完饭,又喝了一碗苦药,扶桑去找柳翠微,走之前叮嘱朝雾和流岚,澹台折玉一回来就立马去叫他。
扶桑出了漪澜院,玄冥小尾巴似的跟着他。
天还没黑透呢,沿岸的灯火已经亮起来,晚风里尚且裹挟着白日的热气,吹在脸上有些黏腻之感。
莲池的风景和昨天一样美,可今天的扶桑已经无心欣赏,他刻意控制着眼睛不往那边看,他害怕看到修离的鬼魂。
走着走着,扶桑小跑起来,一直跑进柳翠微住的院子才停下,玄冥跑得比他还快,跑过了头,被扶桑叫了回来。
柳翠微也已吃过晚饭,她胃口不佳,随便吃了两块点心就饱了。
屏退了下人,柳翠微拉着扶桑进了卧房,道:“先把衣裳换了罢。”
看着她从箱子里找出那条红裙子,扶桑随口道:“好像没见你穿过几回。”
柳翠微在黯淡的灯影中笑了笑,道:“我还是更喜欢素净些的颜色。”
其实她穿过很多次,在夜里,只穿给都云谏一个人看,这条裙子对都云谏来说犹如椿药,不需要任何撩拔就能让他血脉偾张。
柳翠微把裙子递给扶桑,故意逗他:“需要我帮你换吗?”
扶桑吓了一跳,虽然他和柳翠微之间不必在意男女之防,但也没有洒脱到这种地步。
没等他开口,柳翠微就先笑出声来:“瞧把你吓的,怎么比我还像女孩子。你换罢,我去外头等你。”
这条裙子是冬衣,料子偏厚,扶桑刚换上就觉得热。
太久没穿过女装,难免有些羞涩,扶桑适应了片刻才把柳翠微叫进来,柳翠微来到他面前,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胸前的隆起,不等她问,扶桑就小声道:“用里衣垫的,做戏做全套嘛。”
柳翠微欣赏着他窈窕的身姿,道:“这条裙子仿佛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才是最适合它的人。”
送给他裙子的人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扶桑记不清了。
看够了,柳翠微拉着扶桑来到妆台前,让他坐下,她站在他背后,看着镜子里的他,道:“你想梳和画里一样的发式,还是换个别的?”
扶桑不甚在意:“你看着弄罢。”
柳翠微便不再询问他的意见,先给他上妆,而后梳头,忙活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搞定。
柳翠微让扶桑站起来,她退后几步,隔着一臂的距离看着他,他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所有华丽的词藻用在他身上都恰如其分。
扶桑被她沉默而长久的凝视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他跼蹐道:“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这样打扮很奇怪吗?”
柳翠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想说他看起来很美,可又觉得用“美”来形容他太过肤浅和庸俗,实在说不出口。
外头传来两声清晰的鸟叫。
柳翠微又沉默了少顷,抬起一只手搭在隆起的腹部,道:“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扶桑乖乖点头:“好。”
柳翠微走到门外,关门前有些迟疑,但还是轻轻地把门阖上了。
扶桑回到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眉弄眼,做出各种奇怪的表情。
未几,听到开门声,扶桑道:“翠微,你……”
话音戛然而止,扶桑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119章
都云谏站在卧房门口, 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端坐在妆台前的人儿,婳祎的身影笼在一片昏昧的烛光里, 惝恍如梦中人。
那人穿着一袭红衣, 长发悉数绾起,乌蓬蓬的云髻上点缀着珠钗玉钿, 纤丽的颈尽显无疑。芙蓉面上化着时下流行的桃花妆, 将本就精致如画的一张脸修饰得愈发夭夭灼灼,摄人心魄。
都云谏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一脚踏进了梦里——今夜仿佛是他与她的洞房花烛夜,她是满怀忐忑与期待的新娘,他是自婚宴上归来的新郎, 带着六七分醉意,徘徊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
扶桑最不想的就是被都云谏看见他这副模样,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定定神,站起来, 连声问:“你怎么回来了?筵席这么早就结束了?殿下也回来了吗?”
都云谏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 反手将门一关,踉踉跄跄地朝他走来。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扶桑嫌弃地皱了皱眉,道:“你别过来,离我远些。”
都云谏仍是不作声,径直走到扶桑面前,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扶桑对气味敏感,被熏得呼吸不畅, 正想绕过都云谏,高大的身躯骤然如山一般倒向他, 扶桑急忙伸手去扶,旋即就被都云谏的双臂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都云谏的怀抱热得像火炉,扶桑穿得又厚,稍作挣扎便出了许多汗,他又急又气:“都云谏,你放开我。”
却不敢太大声,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副奇怪的场景,尤其是柳翠微。他既担心被柳翠微撞个正着,又盼着柳翠微快些回来,替他解围。
都云谏发烫的脸贴着扶桑的颈,含混地唤了声“翠微”。
扶桑心想,应当是身上这条裙子让都云谏眼花了,他无可奈何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翠微,我是扶桑,都云谏,你快放开我。”
都云谏忽而抬起头来,垂眸看着扶桑近在咫尺的娇颜,幽邃的眼底暗藏着稠叠而芜杂的情绪。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对这个曾经无比嫌厌的小太监生出如此强烈的渴望,回想起来,若不是那夜偶然撞破扶桑的秘密,也不会惹出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杂念。
起初不过是一点见色起意的慾念,因顾忌着澹台折玉,这点慾念一直不得满足,渐渐的竟膨胀成一股执念,横亘在心头,犹如附骨之疽,令他束手无策。
眼看分别在即,他不甘心就这样无疾而终,他不想将这股无处安放的执念原封不动地带回京城去,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哪怕只是稍微得到一点满足,也算聊以慰藉。
此时此刻,他痴望着仿佛是从那幅美人图里走出来的扶桑,无端地想,或许他对扶桑不止是一点见色起意的慾念,或许还蕴含着一点连他自己都浑然不觉的真心,毕竟他这辈子不曾爱过什么人,不清楚真心喜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但不管是慾念还是真心,都无所谓了,因为扶桑属于澹台折玉,他注定要“求不得”——据说这是人生八苦之一,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苦,没想到第一次吃苦竟是扶桑给的,也算是恶有恶报,谁让他一开始对扶桑那么坏呢。
想着想着,都云谏竟有些悲从中来,有股落泪的冲动。
扶桑被都云谏看得心慌,怯声道:“都云谏……”
剩下的话还来不及说,就被都云谏封住了口。
扶桑大惊失色,可都云谏强壮的手臂如铁钳般禁锢着他,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是蚍蜉撼树,他恼羞成怒,终于生出狠心,都云谏刚撬开他的牙关,就被他狠狠咬住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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