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奉仪快步走来,跟着放低了话音:“他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请大夫过来瞧瞧?”
柳棠时不答反问:“你怎么满头大汗?”
崔奉仪用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气喘吁吁道:“我得到消息就赶紧骑马过来了。”
柳棠时道:“他很好,你别担心。”
崔奉仪恨不得立刻冲进房中亲眼看看扶桑,可他不能,他既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
第183章
扶桑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药补和食补双管齐下,不仅病痛彻底痊愈,还稍微长胖了些。
十月怀胎, 有一半时间都在颠沛流离, 吃尽了苦头,他只有肚子在长, 别的地方该瘦还是瘦, 生产时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元气大伤,昏迷不醒那半个月瘦得几乎脱相,就算好生将养了半个月,比之从前还是清减了不少, 腰细得不盈一握。
在屋里闷了一个多月,扶桑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柳棠时特地向崔奉仪请了一天假,打算带扶桑出城去散散心。
这日用过早饭, 扶桑抱着小船儿亲昵片刻, 便随柳棠时一起出门,刚走到大门口, 就听见小船儿哇哇大哭起来,扶桑听不得孩子哭,立即折返回去。
这段日子扶桑住在正房,唐妈妈就带着小船儿住在西厢房。
唐妈妈正抱着孩子哄,见扶桑去而复返,笑着道:“姑娘只管出门去, 他哭一会儿就没事了。”
扶桑哪里忍心,伸手把小船儿接过来, 道:“我把他哄睡了再走,你去忙你的罢。”
唐妈妈身为过来人,当然知道不能这样惯着孩子,孩子只会变得越来越黏人,再想撂开手就难了。可当娘的心疼孩子是人之常情,她也不好多劝,便收拾了几条尿布,拿出去洗。
小船儿一到扶桑怀里就止住了哭泣,眼泪把本就清澈的眸子洗得越发剔透,里面倒映着扶桑的笑模样。
“你舍不得我,是不是?”扶桑软声道,“我也舍不得你,可我要出门,不方便带着你。等你再长大一点,不管去哪里我都带着你。”
小船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会对着他傻笑。
为了让小船儿快点睡着,扶桑一边抱着他轻轻摇晃,一边随意哼唱起那首歌谣:“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①
可是小船儿并不想睡觉,他把脸埋在扶桑胸口拱来拱去,显然另有所图。
扶桑只好转过身,背对着敞开的门窗,一只手抱着小船儿,一只手宽-衣-解-带,坦-胸-漏-乳,小船儿迫不及待地噙住一团雪白中的那一点红,贪婪地汲取甘美的乳-汁。
自从扶桑苏醒后就各种大补,随着身体越来越好,原本干涸的乳-房便开始分泌乳-汁,涨得十分难受,于是他和唐妈妈分工,白天由他哺-乳,夜里则交给唐妈妈。
吃饱喝足之后,小船儿很快就睡着了,扶桑小心翼翼地把他放进摇篮里,穿好衣服,做贼似的走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玄冥在石榴树上打盹儿,透过枝叶看见扶桑,拖长调子“喵”了一声,扶桑吓了一跳,唯恐小船儿被吵醒。他在廊下略站了站,好在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他松了口气,迈着碎步跑走了。
出了大门,却发现崔奉仪也在,崔奉仪看见他,霎时眼前一亮。
他今日作男子打扮,穿了件白纻春衫,系一条红丝绦,勒出一把纤纤细腰。乌黑长发用一条红发带束在脑后,两鬓各自垂落着一缕碎发,将那张巴掌小脸修饰得愈发精巧。
如果忽略胸前的起伏,俨然就是个翩翩美少年。崔奉仪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一丝一毫刚刚生过孩子的痕迹,他仍旧如豆蔻少女般娇妍,风韵甚至更胜从前。
可惜,可惜……他太晚遇见他,他永远不会属于他。
四目相对,扶桑心头微动——崔奉仪又在用这种忧郁的目光看着他了。
这半个月,崔奉仪每隔一两天就会来看他,渐渐的,扶桑就发觉崔奉仪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时不时地就会流露出些许伤感。
扶桑起先以为他遇见了什么伤心事,问柳棠时,柳棠时却说没有,又疑心他知晓了自己的秘密,可柳棠时还是说没有。
后来扶桑隐隐有了猜测,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崔奉仪谈一谈,或许今天正合适。
打过招呼,各自上马,向着城门方向行去。
扶桑和柳棠时骑在一匹马上,马不是在跑,而是慢悠悠地走,崔奉仪迁就他们,也跑得不快。
扶桑打趣道:“照这个速度,出城的时候该晌午了。”
柳棠时道:“我怕颠簸起来你的伤口会疼。”
扶桑道:“我已经痊愈了,不会疼的。”
柳棠时道:“要是疼了你就立马告诉我。”
马儿扬蹄慢跑,很快就追上了崔奉仪,崔奉仪回头看了一眼,双腿夹紧马肚,低喝一声:“驾!”
鲜衣怒马少年郎,这一路引来不少注目。
等出了城,路上没什么人了,终于可以纵马驰骋。
为了哺-乳方便,扶桑许久未穿胸衣了,双峰在颠簸中起起伏伏,不停地和衣料摩擦,使得乳-汁外渗,肌肤变得黏膩。
扶桑尴尬极了,却没让柳棠时勒马,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自由的滋味,他舍不得停下。
四月孟夏,天气开始变热,风里也没多少凉意。
当马儿停下的时候,扶桑已是满头汗,他低头察看胸前,幸好乳-汁还没渗透外衣,瞧不出痕迹。
柳棠时先翻身下马,再扶扶桑下来,扶桑有些腿软,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上身撞在了柳棠时的臂膀上,柳棠时猝然感受到他胸前的柔-软,有一瞬的心-猿意-马——虽然他是个无根的太监,虽然扶桑是他的弟弟,可是这种类似男女之间的肢-体接-触还是会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知道这样不应该,可这并非他控制得了的。
扶桑却毫无所觉,他从小性别混淆,男女之防对他来说极为模糊,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和女人牵手或拥抱,也可以坦坦荡荡地和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对自己的亲人就更加无所顾忌了,他还没意识到对柳棠时来说他已经变了,还像哥哥弟弟那样相处已经不再合宜。
扶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眼前的风景感叹:“这里好美啊。”
前面是一条河,河面宽阔,水流平缓,微风从河面吹过来,浸润着花草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两岸林木繁茂,满目葱茏,林间燕语莺啼,洋洋盈耳。
崔奉仪栓好了马,走过来接话:“每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来这里静静地待上一两个时辰,心情自然就会变好了。”
扶桑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和清风,聆听着自然之声,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鹿台山上的行宫。
他睁开眼,看着崔奉仪道:“我好喜欢这里,你以后可以带我一起来吗?”
崔奉仪微不可察地犹豫了下,才笑着道:“当然可以。”
他明明是笑着的,可扶桑还是从他的眼里窥见了一丝忧伤。
扶桑不想再拖下去,于是道:“崔大哥,你可以陪我走走吗?”
崔奉仪欣然答应,扶桑又跟柳棠时知会一声,便和崔奉仪沿着碎石堆积的河岸向前走去。
走出没多远,扶桑回头看了看,确定柳棠时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便直截了当地问:“崔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崔奉仪猛地停住脚步,怔怔看着扶桑,面上却没多少惊讶之色,他扯出一个苦笑,语气平平道:“被你发现了。”
扶桑跟着停下,不躲不避地回视着崔奉仪,缓缓道:“听我哥哥说,在我昏迷不醒那半个月,你几乎每天都来看我,我醒了以后,你还是频频过来,而且每次来都给我带很多名贵药材和补品,就连照顾我的丫鬟、做饭的厨娘也都是你送来的。你如此煞费苦心,如果不是喜欢我,就是喜欢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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