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奉仪被他逗笑了,坦然承认:“没错,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怦然心动了。”
扶桑猜对了,这段时间崔奉仪表现出的种种异常,都是因为喜欢他,他亲身经历过所以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会让人变得患得患失,愁肠百转,这是种甜蜜的折磨。
“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扶桑克制着心里的歉疚,语声轻柔却坚定,“可是对不起,我不打算再耽于情爱,我只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平淡安稳地度过余生。崔大哥,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好得无可挑剔,迟早能得遇良人。”
崔奉仪神色淡然,既不意外也不悲伤,他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扶桑,冷静地问:“为什么?你被前夫伤透了心,决定断情绝爱,还是说你的心另有所属,不会被他人打动?”
扶桑实在不忍心骗他,一时无言以对,而崔奉仪也不忍心他为难,轻笑一声,道:“算了,你不用告诉我,我也没必要知道。你放心,我以后会把心意藏好,不再让你发现,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扶桑心里酸酸的,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回以微笑。
“还有别的话要说吗?”崔奉仪问。
扶桑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就回去罢,”崔奉仪心痛如绞,却春风满面,“棠时一个人应该很无聊。”
第184章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扶桑原以为自己会玩得非常开心,然而新鲜劲儿一过去,他就开始想孩子, 想回家。可别人专程陪他出来散心, 他不能第一个打退堂鼓。
尽管他努力掩饰,可还是逃不过柳棠时的眼睛, 趁他不注意, 柳棠时跟崔奉仪耳语了两句,没过多久,崔奉仪就说忽然想起衙门里有事要处理,得先回城,扶桑便顺其自然地提出一道回去。
到了家门口, 刚下马,小灵儿就跑到他们跟前, 平素总是眉开眼笑的小姑娘今儿个却哭丧着脸,道:“扶桑姐姐, 我要搬家了。”
小灵儿她爹正支使着仆役往骡车上搬东西, 见状便跟着女儿走了过来,目光在扶桑的脸上稍作停留, 便转向柳棠时,道:“棠时,我们要搬到城北去了。”
两家就隔着一条夹道,平素也有来往,可之前从未听说他们要搬家,柳棠时微感诧异:“怎么如此突然?”
小灵儿她爹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言难尽。”
人家不想说, 柳棠时也不多问:“无论如何,恭贺你们喜迁新居。”他瞧了眼进进出出的仆役, 灵机一动,又道:“周兄,那这座宅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小灵儿她爹道:“已经卖出去了。”
柳棠时不免有些遗憾。
如果早知道他们要搬走,他就会出钱把周家的宅子买下来,再把两座宅子打通,往后家里人口越来越多,也住得开。
“扶桑姐姐,”小灵儿拉着扶桑的手晃了晃,可怜兮兮道:“我可以带玄冥一起走吗?”
不等扶桑回答,小灵儿她爹就沉声呵斥:“灵儿!”
小灵儿吓得一激灵,扶桑屈膝蹲下,平视着小灵儿泛着泪光的眼睛,柔声道:“玄冥对我来说不只是一只狸奴,它就像我的孩子,我的家人,我永远不会抛弃它。不过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可以让它代替玄冥陪着你。”
小灵儿她爹急忙替女儿推拒,然后直接把小灵儿抱走了,扶桑也不好再说什么。
柳棠时去后头拴马,扶桑先回家去。
推开家门,便听见欢声笑语,扶桑以为是有人来串门,他循着声音走到西厢房门外,探头往里一看,猛地愣住。
屋里的人也看见了他,霎时静下来,彼此相视,无语凝噎。
朱雀左瞧瞧右看看,悄声道:“唐妈妈,我们先出去。”
唐妈妈抱着小船儿,和朱雀一起走出西厢房,擦肩而过时,小船儿看见了呆立在门口的扶桑,哼哼唧唧想让扶桑抱,扶桑却置若罔闻,他直愣愣地看着屋里剩下的两个人,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在做梦一样。
“怎么,才一年多没见,就不认识我们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强忍许久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扶桑径直入内,张开双臂,同时抱住了两个人。
金水和银水一左一右搂住他,也都是泪水纵横,百感交集。
待情绪稍稍平复,三人分开,在桌旁落座。
金水用手帕帮扶桑擦去泪痕,疼惜道:“你瘦了。”
扶桑红着眼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在二月底生了孩子,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最近才刚大好,今儿个是我头回出门,偏偏你们就来了。我一直盼着你们来,但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来,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总觉得不真实。”
银水道:“我和金水是同一年进的宫,今年也都到了出宫的年纪,我们在宫里待腻了,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我俩的娘都不在了,娘没了,家也就没了,就算回去,也只会被父兄随便找个人嫁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
扶桑道:“来这里就对了,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和棠时哥哥还有爹娘都是你们的家人。若你们想嫁人,可以让棠时哥哥找媒人说媒,一定给你们找个如意郎君,若不想嫁,那就不嫁,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照样可以把日子过得很好。”
金水倍感欣慰:“没白疼你这么多年。”
扶桑拉住她的手,笑逐颜开道:“我实在太开心了,如今就只等爹娘了,等他们一来,才算真的阖家团圆。对了,爹和娘都还好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来?”
柳棠时恰在此时进来,见到金水和银水,他既没有显得很意外,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只是极为平常地说了句“你们来了”,仿佛他早已预知了这一切。
他本就是沉静内敛的性子,不像扶桑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所以谁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略略闲话几句,金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道:“这是袁姑姑让我带给你们的信。”
扶桑赶紧接过来,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刚看到袁雪致的字迹便感到一阵酸楚,他吸了吸鼻子,凝眸细看——
扶桑吾儿,我和你爹一切安好,你和棠时无需挂心。
去岁太子刚归京就来找过我,说他将你安顿在了碎夜城君家,还说就算他事败身死,也已为你安排好后路,定会让我们一家团聚。
然而我和你爹早就暗中投靠了武安侯,如若太子功败垂成,我们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所幸太子乃是天命所归,一路披荆斩棘,只用了半年不到就登上帝位,我和你爹也算从龙有功,我照旧还是乾清宫的掌事姑姑,你爹也还在仁寿宫当差,在太后一党的余孽被彻底铲除之前,你爹只能继续在太后身边蛰伏,而我自然要和他共进退。
你回到嘉虞城的消息也是今上告诉我的,得知你怀了身孕,我震惊不已,但更多的是担心,我怕这个孩子会要了你的命。
我日夜忧心,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为你诵经祈福,希望菩萨保佑你。直到棠时来信告诉我们,你平安生下了孩子,我和你爹才放下心来。
当初收养你时,只想着正常夫妻有的我们也要有,我们也要养育一个孩儿,也要为人父母,享受天伦之乐,万万没想到,在十六年后我们还能成为祖父祖母。
扶桑,你弥补了我们此生的缺憾。我和你爹做了二十年夫妻,还是头一回见他掉眼泪,那天他哭着对我说,他没有让柳家绝后,等他到了九泉之下,可以给父母一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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