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的胳膊和手都非常珍贵,但一个死魔之身就不会在意这些,如果贝因加纳不是真正的法师,他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
造成疼痛是次要的,他们想看翡银会怎样应对,看他会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手施法反抗。
正常来说当然不会,毕竟一旦施法就让他自己的辩解功亏一篑了,可这个审讯室布满感应符文,比禁具还要敏感,只要有人在这里试图调动一丁点魔力,墙壁上就会留下痕迹,手部受伤的瞬间没有法师会不去下意识做躲避,他们能够沟通星辰的力量,只是抬手都可能有微弱的连结,即使他们不为施法也是如此。
拥有魔法之人,一些习惯已经是本能,很容易在故意压制之外流露出来。
贝因加纳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一鞭落在他胳膊上,皮下瞬间出现红痕,他忍住没发出动静,但皱起了眉头。
贝因加纳从来都厌恶疼痛。
另一个审讯官观察墙上的符文,一点痕迹都没产生。
刚刚鞭打的时候他也能看出来,翡银没躲,手指像没有知觉似地动都没动,只在鞭子落下后身体紧绷了一下。
审讯官又挥下几鞭,他施力很小,几乎没有声音,渐渐把目标落在手指上,这根鞭子细短,打在指节上会让手指肿起来,不像手臂上的伤能用袖子遮住,所以他需要挑选隐蔽的位置。
这时,椅子上的人开口,因为之前回答了很多问题声音很哑,“我还是奉劝二位抽两下得了,你们无论如何也得不到想要的,还会把自己带进坑里。”
贝因加纳冰冷玩味的目光让审讯官冒了一阵冷汗,金发法师虽然疼痛,但看到他们一脸为难的模样却非常好笑。
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遭殃时,审讯室的门被踹开了,哥沙·穆里带着几个卫兵进入室内,看了一眼椅子上的贝因加纳,脸色沉得发黑。
“负责这个案件的是我,谁让你们单独审讯的?”他们同为一级审讯官,但穆里看上去职位要比这两人高,他不等同僚答话,直接上前查看贝因加纳的伤势,见禁具被拆了下来,他基本知道审讯官们在图谋什么,当即对他们吼道,“这是对审判庭公正的亵渎!”
“那真是有趣的公正。”贝因加纳微屈了一下手指,看到穆里直接让卫兵把那两人带走,如果他看到的不是一出为了继续设计他上演的苦肉计,他的确对穆里的职业道德刮目相看。
无所谓,不管是不是,这点痛苦跟他即将要完成的事相比轻微极了。圣职者们应该快到达珀斯部落,他的“证人们”也将就位,盛大的节目开场前,留下一些辛劳的汗水也算值得。
贝因加纳被解开束缚,重新戴上禁具,穆里亲自将他送回监室,表示一定会严查这件事,向他道歉后离开。
深色皮肤的审讯官立刻前往审判长的办公室,准备把此事汇报给他,增加看管翡银的人手,今后杜绝这样的事再度发生。否则一旦处理不好,这一定会成为审判庭的一桩丑闻,对接下来的庭审都会有所影响。
而当他离开监室通往外面的长廊,一阵微风从耳边拂过,他转过身,却什么都没看到,他便把它当作不知哪个通风口吹来的风,步履匆匆地走了。
贝因加纳卷起自己的袖子看那几道鞭痕,它们都没有破口,连处理都不用处理,穆里虽然义愤填膺但这好歹是家丑,越少人注意越好,他没给贝因加纳请医师过来,只留下一瓶药膏,为了让他自己上药,手上禁具的锁链没有装回去,他肢体的自由终于有了保证,算是件好事。
阵痛依然,痛感渐渐变成火辣辣的,金发法师无声叹息,回忆自己上一次受伤是什么时候,然后他想起来,自从他不再“实验”,就没有受过伤了。
他小时候不曾经历过体罚,遇到的人尽是些努力关爱和呵护他的好人,除非是他自己往自己身上捅刀,肉体上的疼痛前所未有。
他一直不善于忍受这些,苦中作乐地想,是不是该为此庆祝喝上一杯?可惜这里没有酒。
就在这时,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贝因加纳以为是穆里去而复返,他抬起脸刚想说自己可以自便,不用那么担心。
可是当看清门口的人,他舌头僵在半路,愣在那里不动,压抑自己的恼怒之色低声道,“您从来不会听别人的话是吗。”
关门进入监室内的人风尘仆仆,有双褐色的眼睛,比贝因加纳身材要矮瘦,但是法师一眼便认出他的伪装。他正品味疼痛,本来心情就不好,想要做点冲动的事,如果不是不能弄出动静,他简直想把手边所有的东西都砸向对方。
赞沙玛尔没有理会这句话,他盯着金发法师卷起袖子的胳膊,来到对方面前捏住他的手掌抬起来,脸色非常可怕。
“这就是你信任的人类,和你想要留下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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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贝总递降压药,这年纪轻轻的(惋惜√
无论哪里都如履平地,修玛是隐身人(确信x
某人简直在瞄着白衣服上的芝麻大污点当论据表示“我们值得,他们不值得!”(摇头(不过确实,全体虚无民都能做到对阿塔全心全意,这就是privilege吧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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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沙玛尔懂得拿捏力道,他轻托起法师受伤的手臂,恨恨地盯着那些伤痕。
在近乎凝结的冰冷气氛下,贝因加纳飞快地说,“现在绝不能有人再认出您是谁,离开这里!”
金发法师猛地抽回手,赞沙玛尔怕牵引到他的伤口不敢硬拽,只能脱手,可是他一动都没动,看着贝因加纳的脸,浑身散发躁郁之气,像是现在就想把谁撕碎。
他们才几天未见,法师却感觉已经度过整整一个冬天。赞沙玛尔腰上挂着那把比他自己还能证明身份的长剑,只有一个单薄的伪装,一如既往不知低调为何物,这让本就正在化解危机的贝因加纳怒气冲冲,反问道,“我是为了我自己么?”
“你把所有事都推到我头上,直接就可以脱罪!”赞沙玛尔不明白贝因加纳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遗忘之棺的确是他抢走的,派桑的事说成是被他胁迫做下的又不是不行,向所有人坦白自己是死魔之身,难道会让事情产生什么改变么。
这不是他一直都在保守的秘密吗。
“必须让大陆人知道,虚无民现在对所有人都是‘无害的’。否则就算星洲向大陆敞开大门,拉塔古恩还是会被孤立和敌视,您难道不想让族人活得更加安全吗。”
贝因加纳希望虚无民能融入这个世界,不愿看到他们孤独地活在世界一隅,这些美丽的生灵值得拥有更畅快的天地,所以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赞沙玛尔要怎么和眼前的人解释,他们根本不需要这种“自由”?
更何况要让主君仿佛受难一样替他们去争取这些。
贝因加纳没有笑意地勾了勾嘴角,“……就当是为我自己,如果你们重新进入世俗视野后被判定为危险,不论是古魔法部还是我想要的材料和资源都没办法再进入星洲,修复都城的工作会停滞不前,我也没法再用合理的理由过去了。”
可他却听到黑发男人在说,“星洲不一定没有你想要的,只是需要花时间勘察。而你在考虑怎么过去星洲,就没想过不再回去大陆。”
洛斯提斯阻隔的到底是原始种和邪魔,还是一个人无法改变的内在。
如果反过来,贝因加纳在星洲畅行无阻,以他的本事想秘密回到古因海姆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贝因加纳从来不会这么想,大陆才是他的故乡所在。
“……如果我现在就去弄死那两个审讯官,他们会以为这是谁做的?”赞沙玛尔撤下身上的换形术,身材拔高,在贝因加纳面前变成自己真正的脸。
他对杀死谁这件事上从来不说如果,想到就会去做,但现在这一刻他暂时不能回到从前。
“赞沙玛尔!”贝因加纳脸紧绷着,他知道对方在暗示什么。
如果今天这里出现两具尸体,审判庭在结合那场不算规矩的审讯后可能不会找贝因加纳的麻烦,但一定会将矛头对准拉塔古恩的魔族,把罪责全推给邪恶生物才是最省事的,这样勇敢善良的大陆住民就能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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