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提斯(78)

　　听到这，艾特拉丝一阵头疼，“谁能叫得动他？”

　　“赞沙玛尔。”少年说出唯一的解决方案，“我记得阿卡什恩给赞沙玛尔留了与他通信的手段。”

　　“啧，怎么没给我留，好家伙我记住了。”女战士小声说了句，然后摆摆手，“我知道了，等修玛回来我就让他把那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叫回来。”

　　艾特拉丝突然想到一件事，马上问起来，“修玛临走前是不是来找过你？跟你要东西了？”

　　“我给了他一颗放逐石。”血祭司察觉到与他交谈的人滞住的神情，接着又道，“做戏总是要做全套的。他要在很短的时间内铲除巨魔，这个方式效率最高。”

　　艾特拉丝却不这么觉得，她的语气很冷，目光更是冷峻，“你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吗？还要他自己给自己来几刀？”

　　“我比你清楚得多，艾丽。”少年嗓音清脆，语气却老成到仿佛跟艾特拉丝是同一时代的人，“他有自己的使命，他自己背负起来的。”

　　“他的使命早就结束了，弑主还不够吗？”艾特拉丝神情里带着恼火，“道兰，你不能因为他是我们中最强的就要求他……”

　　“我没有要求他，是他自己要把巨魔一锅端。”道兰提尔语速加快了一点，“他不恨我，我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看他，就这样。因为我们有了主君，所以他要一劳永逸地解决后患，为的是主上，不是为你我。”

　　“好。”艾特拉丝吐出这个字，眨了下红眸，指指自己后背对着的门外，“那我想知道，我们做了这么多，又让修玛牺牲这么多，事情真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吗？他们、真的会回来么。”

　　道兰提尔没有回答她，他不确定。

　　艾特拉丝冷笑一声，像是突然受不了这屋里的冷气，转身就走。

　　年轻的血祭司在她背后，直到女战士的身影消失都没说一句话。

　　艾特拉丝带着一身寒气走出地下，直接上楼来到主君的寝居，敲门，进门，一气呵成。

　　贝因加纳伏在桌前，手里摊开的大部头是装订成册的主轴魔文字，那些令人头疼的小字在他夹着羽毛笔的指尖就像一个个服帖的音符，等待他将它们各自归位，这种繁琐的工作能做出如此有条不紊的效果，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金发法师抬起头，以为艾特拉丝要对自己谈及今天城外的事。

　　结果黑发女人头一句就离题万里，“修玛身上有很多暗伤。”

　　贝因加纳笔尖一停，想了想，直接放下了笔，认真听着。

　　“他小时候受过很多伤，因为伤太多影响到他身体成熟，比其他同族晚了二十年才成年。”艾特拉丝的话语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令人应接不暇，“我们身体强韧，恢复力惊人，但修玛成年很晚，身体愈合性不如其他人，因为被锤打得太多。”

　　贝因加纳问，“为什么他小时候会受那么多伤？”

　　“为了结束战争。”

　　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解释了，法师理解到可能其他的无可奉告，暂时不去寻根究底，问道，“您需要我做什么。”

　　艾特拉丝目光复杂，“主上，您的血能够帮助虚无民治愈自己的身躯。如果可以的话，请给修玛一些血，他的身体可能就会慢慢恢复。”

　　她只说可能，没有十分肯定。

　　贝因加纳回想起赞沙玛尔与从神塔宴交手后吞下他的血，那一幕现在想来，原来有这个用意。

　　“我知道了。”贝因加纳很平常地就答应了这个要求，一点也没有为难。

　　等到艾特拉丝离开，法师却没有马上回到修复魔文字的工作中。他确实重新拿起笔，但是笔尖却悬停在书页上，迟迟没有落下去。

　　他在思考，艾特拉丝为什么突然要和他说这些。

　　赞沙玛尔过去受过不一般的伤势，听起来是持续不断，一直到他成年的一段漫长的时间，是为了造就一位伟大战士而付出的必要的艰辛么？

　　但这些是过去式，发生了什么让艾特拉丝突然关心起赞沙玛尔幼时的旧患，来向贝因加纳提起这段过往呢。

　　现在这片大地上，如果赞沙玛尔不想，谁又能让这样的他受伤。

　　“……！”贝因加纳无声地站起身，匆匆披了一件外袍就出了门。

　　他没去找艾特拉丝，进入地下直接走向主轴的所在之处，推开门，看见艾斯站在水中，头发披散着，周围卷起一串又一串水花。

　　他嗓音清雅，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海妖的首领为了能在主君要求对魔文字进行补缺的时候随叫随到，这些天一直在地下待命。空闲时，他就在这里自娱自乐，不敢擅离职守。

　　他看到走进来的金发法师，马上恭顺地低下头走到岸上，就要下跪。

　　贝因加纳制止了他，短促地问道，“你知道去梦魇滩涂的路吗，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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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沙玛尔同志，你的主上正在赶来打你的路上。

　　下章是回忆哈，还没到激♂烈♂交♂流的时候（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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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沙玛尔因一阵血肉吞噬的声音回神，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黑红的地面，往旁边挪了挪脚。

　　巨魔当年建造这座地下神庙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包括这里蜂巢般一个个相连的地穴，用的都是坚固的石材。梦魇滩涂附近全是沙子，没有采石场，这些材料想必都是他们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

　　神庙里有几尊神像和祭祀台，风格古老野蛮，赞沙玛尔没认出他们供奉的神是哪一个，大概是自己虚构出来的。

　　现在，大殿被猩红填满，神像被泼上的鲜红化为黑色，气味像光临了屠宰场。过去巨魔在这里残杀自己的食物后，血液会随着地面的沟壑流走，骨渣和碎肉也被类似清洁法术的巫术清理干净，宛如大殿在吃人。

　　而今更强大的捕食者到来，流血的就变成曾经的食客，这回赞沙玛尔倒觉得巨魔的巫毒法术用在他们自己身上十分方便，省得尸骸没地方堆。

　　赞沙玛尔身上也不怎么干净，但周围腥气熏天，又没人有闲情逸致在意他的仪容仪表，他也就无所谓了，谁干屠宰的活儿时能干净体面呢。

　　当有条虫子在你的血管里钻，脖子上套着动不动就找存在感的环，身上还有一道不小的伤口的时候，任谁都很难保持一个好心情。赞沙玛尔心情自然不好，但他刚刚发了会儿呆，不小心过了时间，没听到那个巨魔副祭招供的地穴位置。

　　他咧嘴笑了笑，跟对方说，“再说一遍。”

　　这无疑是一种绝望的折磨，那名副巫祭发出无比痛苦的低吼，这具巨大的身躯有一小半已经被某种锋利的器具剔成了骷髅，另一半在剥皮的过程中，即使这样巨魔还是活着，不禁能让人感叹一句邪魔们的生命力真是一个赛一个顽强。

　　赞沙玛尔也不理他，侧着耳朵扫了眼地上剩余那些还活着的巨魔，手里的长刃没注意落下了，不小心砍开其中一个的脖子，血迸出来，溅上他的裤脚。

　　黑发男人又挪远了些，砸门的声音掺杂副祭虚弱低沉的话语声，吵得他额角突突作痛。他坐在那里，手执利刃，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是一尊杀神，稍稍靠近都能被那股杀意千刀万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频繁走神和拿捏不好力道都是他的身体试图罢工的征兆。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捏死这些人。意志混乱，中毒虚弱，他都能拖着这副身躯拧断敌人的喉咙。虚无民有五千年寿命，但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伤痕累累，曾经有人对他说他无法活到他们的极限寿命，即使是神造的躯体，在不合适的时间摔打得太过，“使用寿命”也会跟着降低。

　　可是经历过那种痛苦才令他活到现在，否则一个刚刚成年的虚无民，最年轻的黑暗骑士，被安排在最危险的战场冲锋陷阵，怎么可能会比其他人活下来的几率更大呢。

　　痛苦在作祟，令赞沙玛尔感觉自己的手脚像是变小了，身体变成少年的样子，被一股力量扯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训练场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