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到了大堂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店小二知不知道萧雪扬的行踪。
“这个……”倒霉的店小二就是上回撞见死尸的那个,他对萧雪扬的印象可谓是很深刻,想了一会儿就记起了她的去向,“好像是和那位红衣服的公子勾肩搭背地出去了——对,他穿的衣服和我面前这位公子身上穿的很像,就是颜色不大一样。”
聂秋疑惑:“勾肩搭背?”
方岐生也重复了一遍:“勾肩搭背?”
萧雪扬和黄盛勾肩搭背地出了客栈,这幅画面实在是难以想象。
店小二清清嗓子,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发,重新斟酌了一遍措辞,“嗯,我想想。应该是那位姑娘追着那位公子出去了,大概是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我方才说错了。”
这比刚刚的那个画面正常多了,所以两人决定相信他这番话。
既然是和黄盛一起出去,那就应该是去赌坊,而不是去山间采药了。
毕竟黄盛这样矜贵的小公子是绝对不肯陪人干这种累活的。
一想到要穿着这身师兄弟同款衣服去见黄盛,方岐生就觉得太阳穴疼。
他刚提出回去换身衣服的想法,聂秋就轻飘飘、毫无威慑力地眯起眼“嗯?”了一声。
方岐生想,这叫什么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之前在霞雁城的时候,方岐生觉得面子被拂,知道聂秋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就硬逼着他苦着脸去吃那些打包回客栈的点心,虽然最后还是心软放过了他,但是聂秋还是灌了整整一壶的茶水下肚,脸色才好了许多。
然后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被聂秋硬逼着穿这身衣服出门了。
要知道师父失踪后,他就再也没穿过师父为他们师兄弟二人准备的衣服。
右护法,胆子渐长啊。
起先还很矜持地维持着自己礼貌疏离的态度,混熟了之后就懒得顾忌那么多事情了。
虽然方岐生也挺乐在其中的。
所以他还是没再提回去换衣服的事情,舍命陪君子了。
到时候最尴尬难受的应该是黄盛,而不是他。
方岐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有了结论。
念及方岐生行动不便,所以聂秋刻意放慢了脚步,走走停停,好一会儿才到了赌坊。
他路上的时候想起自己的身份不大好做这种事,于是买了张面具戴上。
不然,不消一天时间, “大祭司青天白日,正大光明进赌坊”这件事就能传遍皇城。
聂秋是随手挑了张面具,价格倒是不贵,不过守在门口的两个大汉早已深谙此道,他一走过来就眼尖地看到了他腰间的那枚螭虎玉佩——覃瑢翀送的,应该不便宜,紧接着是腰间的长刀,刀柄上的穗子,或许是有那枚玉佩的衬托,守门的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贵。
于是赶紧把这一黑一红的二人请了进去。
赌坊里很热闹,似乎天天都在过节,有什么好事情值得庆祝一样。
聂秋还是头一次进赌坊,觉得很新奇,而方岐生拈了拈手指,也有赌上一局的心思。
不过首要事情应该是找到萧雪扬和黄盛……
正想到此处时,不远处爆发出一阵哄笑和怒骂。
“姑娘,你怎么找了这么一尊大佛来啊?”输了的人崩溃地伏在桌面上哭喊道。
他前两天还以为这位是个冤大头,好好赢上了一笔,结果今天就双倍送还回去了。
其余人明显也很忌惮这惬意地轻轻敲着桌面的黑袍人,但是这位早就声名赫赫,好赌的人怕是在这几天里都听过了他的名声,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他从里间出来,手里心上都痒得很,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和他赌上一局,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萧雪扬赶紧端茶倒水,面前堆了许多石片,她已经数得手软了,干脆不数了。
黑袍的黄盛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说道:“看好了。你那叫玩骰吗?你那叫散财。”
“是是是,您太厉害了。”萧雪扬捧场。
“回去再教你一手。”黄盛翻手按下木盅,说,“这些人都太弱了,赢还不容易?”
他报出一个点数,打开一看,果然又说得精准无缺。
黄盛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赢了就赢了,他赢的次数太多,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触,也就只有把黑石片揽过来的时候有些许畅快罢了。
低不可闻地嗤笑一声,他抬起头,正准备说出那句“你输了”的台词时,忽然哑了。
隔着人群,站在黑衣男子旁,似笑非笑看着他的那个人,不是方岐生又是谁?
身上还穿的是和自己样式相同的那件儿衣服?
黄盛手一紧,差点把一枚黑石片给折断了。
说好的师父失踪后再也不穿这身师兄弟同款的衣服呢?承诺被狗吃了吗?
第93章 追忆
尽管思绪翻飞, 但黄盛还是轻轻松松地赢下了这场赌局。
他看见方岐生就没了好心情,敲了敲桌面,示意旁边的侍者把这些黑石片收起来。
见这手段厉害的黑袍人要离开, 桌旁的其他人都明显松了口气。
此时,萧雪扬所在的那个角度正好也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开开心心地凑过来,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唤道:“方公子……”
顾忌着这是在赌坊,所以她就换了种称呼。
刚喊完,侧头就看见方岐生站在黑衣男子的另一侧看她。
萧雪扬懵了。
她望了望面前的黑衣男子, 又望了望身着绛红色衣服的方岐生, 有点茫然。
不是, 怎么会有两个方教主?
是跟黄盛在赌坊呆久了,都赌出幻觉了吗?
然后她听见黑衣男子发出了她再熟悉不过的温和声音:“雪扬,是我。”
萧雪扬定了定神,又仔细看了看二人身上的衣服。
聂哥身上穿的明显就是方教主的衣服吧。
她犹豫片刻, 小声问道:“聂哥,你这是穿错衣服了?”
方岐生忍不住笑道:“他是穿错衣服了。”
萧雪扬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 也笑眯眯地说道:“原来聂哥也会这么粗心呀。”
聂秋嘴唇动了动,想解释一下, 又觉得这件事委实不好解释。
随即, 萧雪扬问道:“你们也是来赌坊玩的吗?”
“是来告诉你一声,”聂秋摇了摇头, 解释道,“贾家今晚请我们二人过去做客。”
见萧雪扬还要问, 他摆摆手,“你们一大早就来赌坊了,现在应该还没吃午饭吧。先出去, 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详细和你解释。”
“好的!”萧雪扬转过头拉住正要离开的黄盛,“一起去吃饭吧。”
黄盛皱着眉头扯了扯袍子。
她拽得很紧,一时间竟然还扯不出来,要是再使劲布料就被撕烂了。
赌坊内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边,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他有点心烦意乱的。
于是黄盛狠狠地瞥了一眼方岐生,压低了声音,说道:“出去再说。”
出了门之后,他就绕道进了条小巷,再出来的时候就换下了黑袍和面具。
面容一显出来,那张脸上的不爽情绪就能清晰地看出来了。
“你不是说再也不穿师父准备的衣服了吗?”黄盛看着方岐生那身红衣,质问道。
方岐生早有准备,反问他:“我是向你保证的吗?”
听到他这么说,黄盛先是停顿了片刻,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那时候,常锦煜已经失踪了十天,他虽然经常独自出门游玩,却也会报平安回来,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音讯全无,方岐生托师叔安丕才找了许久,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不止没找到他的剑,也没找到他的尸骸。
尽管如此,整整十天的时间,几乎能确定他遭遇了不测。
黄盛深更半夜摸进方岐生的酒窖里,把他私藏多年的酒给偷了个精光。
想了一下方岐生发现时的脸色,虽然觉得大快人心,但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黄盛也没什么心思和他吵架,连说一句话都觉得累,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他留了几坛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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