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又问:“刚刚睡得怎么样?”
“睡得很好,多谢了。”
“那药是中性的,对人体没有任何害处,甚至还有点滋补元气的作用。”萧雪扬比了个算是比较大的数字,说道,“要是去药房里买,至少是这个数。”
言下之意是往后都别去药房里买药了,找她就行。
说到这个,聂秋就好奇起另一件事情来,“你为什么不将药卖出去?”
“嗯……药效好的他们买不起。”萧雪扬边思索边回答,“药效差的太便宜了,那些碎银子我半天就能花得一干二净,还不如不要。”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不过萧雪扬没有说出口。
能看得出,她家底应该很殷实,不然也不会对银子没什么执念了。
这是奢侈惯了,要是真的穷,就该连一点碎银子都不会放过。
所以说,萧雪扬到底是什么人,他以往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聂秋再次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第70章 药箱
自从萧雪扬搬进聂秋的房间住, 往后的几天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大概是刺客也心生警惕,将聂秋的底子都查了一遍。
不过也查不出什么多余的东西——他就是个没什么武功的富家子弟罢了。
那些追杀萧雪扬的刺客大约是这么想的。
入夜,萧雪扬照旧早早地就睡下了。
她习惯睡得很早, 白天里劳累,晚上就睡得沉。脚伤好之后,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每天翻山越岭地去找草药,有时候临近傍晚了才回来,身上沾满了污泥尘土, 不过好歹在回来的路上把脸洗干净了……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她是提着箱子沿路乞讨的。
萧雪扬虽然带着换洗的衣物, 每天晚上还要去仔细地洗上一遍, 但是穿得久了,又经常在山间被树枝岩石划破布料,久而久之,也变得破破烂烂了。
聂秋实在看不过眼, 拿了些银子给她置办了几身新衣服。
穿着新衣服,萧雪扬的手脚显然施展不开, 迫不得已,只好在采药的时候多注意些。
几天下来, 他们二人算是混得半生不熟的程度。
聂秋也渐渐习惯了下来, 至少不像第一天那样连觉也睡不着了。
他一向睡得不沉,稍有动静就能立刻醒过来。
所以当窗外传来两三声不寻常的动静时, 聂秋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思索片刻,他没有贸然行事, 而是将手搭在软榻旁的长刀上,重新闭上了眼睛,静静等着外面那人下一步的动作。
要等那个刺客走近了再行动。
守株待兔了好几天, 终于又出现了一个,总不能让他被吓跑了。
虽然不知道萧雪扬会不会因为惊慌而露出马脚,但是聂秋还是准备先告诉她一声。
他的手指微动,隔着屏风敲击了两下,声音很轻,连他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萧雪扬立刻醒了过来。
她原本还有点茫然,没过多久意识就清醒了,也轻轻敲了两下屏风,示意自己醒了。
按理说这声音这么小,萧雪扬这种没有武功底子的人是不可能听见的。
但是她事先想了个方法,只要屏风震动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
至于具体是什么方法,聂秋就不清楚了。
窗外的刺客极力将动作放轻,很小心谨慎地等了片刻,先隔着捅出来的小洞看了看,确定里面没有光,两人也都睡下了,这才慢慢将窗户撬开。
一身黑衣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用手臂撑着身子,翻了过来。
他脚尖着地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漆黑一片的房内很安静,所以他的动作得更加小心。
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正准备把另一条腿也放过来的时候,房内忽然传出一声巨响。
别说是刺客吓得半死,连聂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了震,睁开了眼睛。
那面屏风应声而倒。
萧雪扬还是顾忌着另一端的聂秋,动作就收了力,是往旁边踢的。
屏风是实木做的,重得很,倒在地上的动静也不小。
楼下的人估计都会被这声音吵醒。
刺客见两人都醒了,一条腿还没迈过来就收了回去,动作比之前快上许多倍。
“你站住!”
萧雪扬一捋袖子,大步向窗口跑去。
动作之快,连聂秋都难以望其项背。
刺客哪能真的站住,赶紧一翻身,顺着屋檐的砖瓦滑了下去。
慌慌忙忙,毫不雅观,大概当刺客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萧雪扬也不是真的想追,跑到窗边,虚张声势地喊了两句,看见人没了影就停下来了。
身后,聂秋坐了起来,正支着一条腿,另一只手抚着含霜的刀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萧雪扬?”
语气里是实打实的质问。
“这叫恐吓式退敌法。”萧雪扬说完,自己也觉得理亏,缩了缩脖子,解释道,“他跑的时候急急忙忙,就算是瓦片在他身上留下个小口子,估计也不会注意到吧。”
聂秋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
“这种刺客但凡有一点责任心,都不会招出背后主使者的。”萧雪扬晃了晃手指,“他要是回去复命,那就最好,要是不回去,我也有办法逼得他回去。”
“是毒蝎?”
萧雪扬腼腆地笑了笑。
“毒蝎太过凶猛了,我还是留了一手,只是用的特殊的蜈蚣罢了。”
她伸手去把屏风扶起来,上面簌簌地掉下几条手指长度的小蛇。
“上回我是全然没有准备,这次多亏了有你提醒,我才没有在情急之下痛下杀手。”
碧绿的,血红的,各种五彩斑斓的颜色在地上扭动,聂秋觉得眼睛有些花。
什么时候放上去的,他完全不知道。
就算是蛇也该发出点动静,聂秋耳朵又灵,按理说是能察觉到的。
“它们乖的很,又不会闹,平时很安静的,白天就会游出去自己捕食。”
萧雪扬蹲下身子,几条小蛇立刻沿着她的手腕爬进了袖口。
聂秋顿了顿,还是有些不赞成,“要是他刚刚想要闹得鱼死网破,你凑近就太危险了。”
“不,派他来的人应该不是想要杀我,不然上次就会直接下杀手了。”萧雪扬说道,“我猜测是要抢我箱子里的药,或者是想抓我去替他们做药——虽说我现在还没想出到底是谁。”
“虽说如此,你还是该以自身安危为重,不要以身犯险……”聂秋话说到一半,就看见萧雪扬眼泪汪汪地把他盯着,不由得停了话头,“怎么?”
萧雪扬闷闷地呜咽了一声。
聂秋接下来本来是想说,以后让他出手就好,他上一世做正道表率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对刺客动过邢,就算是刺客想要服毒自杀,或者是闭口不言,他也有方法让他们张口。
结果就看见萧雪扬哭丧着一张脸,眼睛里泛着明显的泪花。
她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倒是把聂秋惊了惊。
“我想家里人了。”萧雪扬坐在床沿,抹着不断流出来的眼泪,“我是遭了什么罪,才要在外面过这种生活啊!又是强盗又是刺客的,身上的银子也用完了,连草药都要去山里头自己采,我家的药园大得很,要什么草药都有,我这是何苦呢?”
她边说话边打嗝,还在掉眼泪,看着可怜得很。
“可是我真的怕我爹打我一顿,你别不信,他真的干得出来——”
萧雪扬断断续续地说着,前言不搭后语。
“你这话,我兄长们也曾向我说过,我要真是回去了,估计他们也少不了挨一顿打。”
聂秋递了手帕过去,接话道:“你有兄长?”
“我是年纪最小的,头上还有五个哥哥。”
说到这里,萧雪扬又忽然破涕而笑,“我娘想再要个女儿,可惜生出来都是儿子,到后面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也觉得可能生不出女儿,就干脆给我五哥取了个女孩儿的名字,结果隔了一年我就出生了。要是我娘还在,我爹怎么敢动手打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