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果然变了脸色,也许是觉得聂秋并不咄咄逼人,他就只是紧张兮兮地看了一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道:“原来您看见了?”
聂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换了个话题,“你刚来客栈就遇到这种事情,肯定很害怕吧。”
“不瞒您说,我今早上都快吓死了。”
“那个姑娘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不清楚,或许老板知道。”
“当时你是怎么发现的?”
店小二苦着一张脸,“有客人要洗浴,我就去抱柴火,想烧水,哪知道刚进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姑娘就把我的嘴给捂上了。”
这个不是重要的地方。
聂秋继续引导他的话,循循善诱,“那具尸体看着很可怕?”
“是啊,浑身都溃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好几天的人呢。”
店小二只是回想了一番就打了个冷战。
“浑身发紫,是不是很像中毒了?”
“没错——您怎么知道?”
果然和萧雪扬脱不了干系。
聂秋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他往店小二手里放上了一锭银子,“辛苦了。”
“谢谢聂公子,那姑娘大概——”店小二喜上眉梢,收好银子,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哑了,直愣愣地盯着聂秋身后,很迅速地埋下了头,心虚得很,溜得比兔子还快。
聂秋转过身,身后是萧雪扬。
其实他在店小二说到第一个“谢”字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过来了,不过打断他的话太刻意,所以聂秋也没有提醒他,而是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萧雪扬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在柴房里滚过一遍之后就变得灰扑扑的。
她手里拄着根粗壮的木棍,扭伤的那条腿夹在两块木板中间,还是用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是你呀。”
萧雪扬抬起眼睛看了聂秋一眼,“你刚刚在和他说什么呢?”
“今早上我听见柴房里有吵闹的声音,就问了问。”
“哦,是这个啊。”萧雪扬叹了口气,很是无奈,“我都说了,是有人想要刺杀我,我还手应该没什么过错吧。结果这个店小二,偏偏说是我故意杀人,抹黑他们客栈的名声。”
“很奇怪,为什么我每次遇到你的时候你都在被人追杀呢?”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身上也没什么可抢的东西啊。”
聂秋眯起眼睛,微微偏了偏头,状似无意地问道:“昨天的人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
“是你下的手?”
“是,也不是。”
萧雪扬想了想,“怪他自己,跑得越快毒发越快,现在估计肿得不成人形了吧。”
她如此坦荡地就回答了,聂秋倒是没有想到。
于是他干脆直接问道:“你既然有自保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和他周旋那么久?”
萧雪扬走进柴房,把肩上沉重的箱子放在地上,“你不会以为什么毒都是当即发作的吧,就连中了毒性最烈的鹤顶红都得过上个一个时辰才会死亡。”
“他既然敢对我下手,那我也不会拿最轻的毒来回报他。”
她站起身,一张灵动有生气的脸上露出了很自然的笑容,“一报还一报了。”
聂秋看着萧雪扬的动作,“你还要在这里住吗?”
“没办法,”萧雪扬摊了摊手,“我身上没有银子了,连药都得省着用。”
因为太穷了,即使住在死过人的柴房里都要赖着不走。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客栈老板约摸也是很矛盾的,又想赶走,又自知理亏。
他最近怎么总是遇到这种事情,救下的都不是什么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聂秋心中微叹,说道:“那我买你的药,如何?”
说到她箱子里的东西,萧雪扬的表情这才变得严肃了一些,“你是要买什么药?”
“你手上那些最烈的毒药。”
如此,她至少能有好几天的时间不用愁银两不够了吧。
聂秋是这么想的,但是萧雪扬的反应却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聂家四公子。”萧雪扬上下打量了一下聂秋,发出了轻笑声,但不是在嘲笑他,似乎只是觉得他看低自己的药这件事更可笑,“但你给不起的。”
“千金难换,有价无市,鹤顶红在它们面前只算得上是入门,当初有人想换——”
她好像意识到自己后面的话不该说,就马上收了回去。
“总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萧雪扬说着,视线移到了聂秋腰间的长刀上,眸光微微一动。
“不如这样,聂公子,你将你的房间借我住上几天,我就把药给你。”
聂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条件,一时间有些茫然,“那我住哪里?”
“当然和我住在一起。”
萧雪扬一脸坦荡,毫无杂念。
即使如此,聂秋嘴唇动了动,下意识的也想要拒绝。
“就当是我请的护卫了,如何?”萧雪扬说道,“我感觉那些人还会来的。”
“你知道是什么人了?”
“有点头绪。”
萧雪扬退而求其次,“客栈里请的那些人我不放心。我睡榻上,地上也行。”
她又重复了一遍。
“聂公子,你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大家误会,我要强调一遍哦qvq
就像文案里说的那样,我不会写太多的感情纠葛。
萧雪扬不喜欢聂秋,她只是单纯的惜命。不过她是很关键的人物~
第69章 难眠
“你要和我住一间房, 可我房里只有一张床。你是认真的吗?”
聂秋再三确认道。
“聂公子,我知道你是在顾忌什么,我也不是那种放浪的人。”萧雪扬满脸的严肃认真, 带着点祈求的意味,“但我还是觉得命更重要。”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别人同住一间房了,上一次还是因为方岐生醉酒才睡的一张床。
先不提什么男女有别, 聂秋根本就不习惯自己房间里有陌生人的气息。
行走江湖多年,那种深入骨髓的警惕性就像道坎儿,明晃晃地摆在那里。
不过, 他确实是好奇萧雪扬的身份。
“不用, 我睡榻上就好。”聂秋说道, “就依你说的吧。”
萧雪扬马上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她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把箱子背在肩上的时候神色都舒缓了许多。
回到房间,聂秋把屏风放到了床边,又把墙边的软榻移了过去。
毕竟是护卫, 要是真有人来刺杀萧雪扬,距离隔得太远的话他可能一时间还来不及动手。
“为什么你一个人在外游荡, 你家里人不会担心你吗?”
萧雪扬正窝在旁边收拾她箱子中的瓶瓶罐罐,听到聂秋的话, 答道:“我离家出走了。”
聂秋叹了一声, “你一人在外也太过危险……”
“别劝我,我这时候回去肯定会被我爹打个半死的。”
萧雪扬合上箱子, 似乎在想象那个场面,愁眉不展, “他真的是又古板,脾气又坏。”
说罢,她顺势问道:“那你呢, 为什么聂家离得这么近都不回去?”
他也算是离家出走了。
不过聂秋是不可能像萧雪扬那样全盘托出的,他将拿来糊弄聂迟的说法又重复了一遍。
萧雪扬听完,感叹了句“做祭司可真难”,大抵是信了。
因为那些刺客,她这几天里没睡过好觉,看起来很疲倦,草草地洗漱一番就上床睡了。
没过多久,屏风的另一端就传来了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淡淡的苦涩药香气息缱绻而缠绵,很快便填满了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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