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寻鹤更是可恨,表哥在的时候还伪装得多善解人意,结果表哥一不在就立刻化身第二个秦太傅,甚至比秦太傅还吓人些。
任凭他在父皇面前百般耍赖,也还是躲避不过。
但这也就罢了,谁知晓昨日他将人放出宫去为的便是自己不能随意出宫,好叫他探听表哥的消息传信给自己,谁知道他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宫门下钥了,也没等到表哥的消息!
现下瞧见了沈瑞,立刻冲了过来,想要一下子撞进沈瑞的怀里吗,直到快要得逞的时候,才幡然惊醒,想起沈瑞那把脆弱到就连睡不好也要昏倒的身子骨,连忙止住了脚步。
堪堪停在沈瑞跟前,却又扯着沈瑞的袖子来回拉扯着人看:“表哥你怎么样了,太医说你身子好些了,可有没有受伤?”
沈瑞闻言便知晓他是因着什么过来的,于是对春珰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我无事,倒是殿下怎得出了宫,若是叫陛下知晓只怕不出半日板子就得落在我身上。”
提起这个,萧明锦顿时乐呵呵道:“孤去求了母后,母后一旦应允了,父皇才不会拦着孤呢。”
随后又偷偷环视了下四周,凑近了沈瑞用气声闻到:“不过,表哥怎得从外面回来,是不是……”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嘿嘿一笑后才问道:“是不是在外面给孤找了个嫂嫂?”
第075章
院子外春珰扑了扑衣裙上的灰, 见着一旁小心探着头观察的春珂小声闻到:“太傅呢?”
春珂闻言向园子外瞧了一眼才转回过头道:“已经派人去接了,想来这会儿便应当到了。姐姐莫急,既然公子在想来便出不了什么岔子。”
春珰瞧着她一派天真的模样, 不由得微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今日这般怒气冲冲个地来了,哪里会全是因着那楚泓置气?那老东西的惨状现下都快隔着渡春江传遍汴朝境内了,难道太子殿下会不知晓?”
“既然所来并非全是为着楚泓, 又一来便直奔着咱们院子, 想来祸首便应当是江太傅了。”
春珂闻言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实在是未曾预料倒会有这样一出事, 但细想下来又越发地觉着春珰说得有理。
她眨了眨眼,半点旁的由头都掰扯不出来,于是只能应承道:“我这便去催一催。”
说罢便转身向着园子外去, 春珰瞧了一眼, 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清去了身上的疲倦之色, 抬脚去了小厨房看管着人备早膳。
——
院子里,萧明锦说完后, 还不等沈瑞应答,便自己先禁不住地嘿嘿直乐,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沈瑞已经很久没有在一个少年的脸上看到这般不堪入目的神情了,他伸手将萧明锦紧凑过来的脑袋拨到一边儿去。
“合该叫你那太傅将你脑子的污糟事儿清个干净, 倒省出许多空闲来装圣贤书。”
沈瑞坐在萧明锦方才坐着的那把藤椅上,藤椅受了力吱吱呀呀地摇晃起来。丫鬟新沏了茶递到他手边, 他端起来轻啜了一口, 茶水润湿了喉咙勉强将他激出些清醒来。
将茶盏放下后, 却又掩唇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最后半搭着眼看向还站在面前的萧明锦道:“说说吧, 怎么忽然琢磨着法子到我这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丫鬟见状立刻搬了椅子过来放在萧明锦身后,只是沈瑞院子中不常来人,偶尔有人求上门也只有站着跪着的份儿,因而现下搬来的便难免有些简陋。
丫鬟心中还忐忑了一番,毕竟他方才还因着茶水烫口闹了好大一通脾气,将众人都斥骂了个遍。
却不想萧明锦连看都不看,自己便拖拽着椅背凑到沈瑞跟前儿,心满意足地挨着沈瑞坐着,眨巴着眼睛道:“孤都听说了,楚家那混账老王八蛋,黄土都埋到脖子根儿了还敢肖想那些?依着孤来看现下也是便宜他了,就合该直接乱棍打死!”
沈瑞垂眼看着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心中倒是难得生出几分感慨来,明帝现下卯足了劲好琢磨出些法子来使世家动乱,因而即便楚泓一事闹得这般大,却始终不见沾染上朝堂。
但萧明锦却还远不知皇权在世家权力的掣肘下是何等的步步难行。
“我当殿下是因着什么动这般大的怒气,难不成着中都之内但凡是个对我有些心思的便要乱棍打死不成?”
沈瑞略歪过一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唇角轻轻勾起,就连眼睛也弯了起来。
“若是这般,岂不是要血洗中都了?”
萧明锦方还要同他争辩,楚泓那般龌龊的腌臜货色怎得能同旁人做比较,可等他听见了沈瑞后半句话后,张了张嘴,硬是将方才想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看着沈瑞,面上显露出几分迷茫无措,任凭他将架子上那些个安邦定国的圣贤书全都读了个通透,也委实没法子应答。
偏他若是说了还好,现下突然顿住,便被轻轻弹了一下发髻,一抬头便对上了自家表哥实在是有些恶劣的神情。
见他看过来,还好大不满地恶声恶气恐吓道:“怎么不说话了,这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合该摘抄在纸上送入宫中去。”
萧明锦对沈瑞还是有着些莫名的敬爱,毕竟与他常年在宫中受拘束不同,成日里招猫逗狗、听曲儿喝酒的沈瑞简直能叫萧明锦罗列出千百字的敬佩艳羡。
但这些个东西就同沈瑞那点子学识是一样的,虚漂得厉害,别说建楼阁了,就是踩一脚都支撑不住。
小太子捂着自己的发髻,满含怨气地控诉道:“表哥该不会真以为自己很招人喜欢吧!”
不等沈瑞说话,他又好不服气地将自己话中的漏洞给添补上:“除了这张脸漂亮些,便只有被弹劾的奏折能越过中都其他的世家子弟了。”
一口气说完后,心中的怨气散了,也就开始忐忑,心中直琢磨自己说话是不是重了些,刚想磕磕绊绊地往回找补,就听见沈瑞浑不在意地嗤笑一声道:“你当还需要什么更多的?但凭着这张脸,我死之前你便休想越过我上位。”
萧明锦顿时瞪大了眼睛,小太子在宫中虽说处处都要合规矩,但旁人也是要守着那些个宫规的,他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瑞,全然不知晓为何这把火忽然烧到自己身上来。
他虽年纪小些,但到底是储君,总归是要放着那些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因而房中情事也是知晓些的。
但在他心中,他萧明锦也是玉树临风精通学识,更不必说还是这天下储君,往后便是娶妻也定是要娶这中都之内最最好的女娘,却不防这点心思还没落实,先被沈瑞掐断了。
他瞪着眼说不出话的模样着实有趣,沈瑞弯起眼睛,神色越发地愉悦起来
他想着江寻鹤那副漂亮模样颇为大度道:“罢了,也无需太过担心,毕竟待到殿下加冠时,我恐怕早就已娶了这汴朝生得最漂亮、最有才情之人了。”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惋惜道:“没法子,这岁数上差着呢,殿下未战便先败了。”
萧明锦彻底懵了,他甚至连自己今日究竟是到沈府来做什么的都忘了个干净,食指颤抖着指了半天,才不可置信道:“沈瑞!你无耻!”
沈瑞将身子深陷在藤椅之中,捏着一块糕饼慢慢吃着,闻言轻轻“啧”了一声:“原也是没法子的事,殿下何故都怪到我身上来?”
萧明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生得最漂亮、最有才情之人才不会只看脸!你休想!”
沈瑞见着他炸着毛全然忘记了自己同沈瑞差着好多岁的模样,乐不可支道:“错了,才情他已经有了,要我来做什么添补,我只要生得好看便成了。”
萧明锦好不容易寻到些漏洞,立刻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才情有了,难不成美貌便没有吗?何故要看着你!”
沈瑞微叹了一口气,向前俯了俯身子,藤椅因着他的动作带出一阵吱呀声,日光已经逐渐兴盛起来,顶在他身后沿着周身的轮廓透出一点光,显得颇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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