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美名,似是昔日武帝宫中所用御酒,只是未曾想到奉孝竟还有这手酿酒功夫。
荀晏眼巴巴看着郭嘉一连饮尽三杯,终究是矜持且痛心的坐在了郭嘉对面。
郭嘉递了酒樽过去,“清恒莫要辜负嘉一番美意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喝似乎就对不起奉孝把自己喜爱的好酒拿出来分享了,荀晏这般想着,欢快的抛弃了心理负担。
酒液入口微凉,稠而顺滑,酒味很淡,尽是鲜花之馥郁,兰草之清香,入喉微热,只余香气萦绕。
一时之间门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微热起来,一股奇异的气流活跃在其中。
“好酒,”荀晏赞道,“奉孝酿酒之术高矣。”
郭嘉浅淡一笑,月色下美人如玉,血色浅淡的双颊上因着饮酒泛起微红,显得愈发鲜活。
“非也非也,嘉只会品酒,岂会酿酒,”郭嘉大笑道,“此司空所酿,嘉顺手所拿。”
顺手拿的。
司空所酿。
荀晏眨了眨眼睛,微量的酒精让他的大脑运转速度有些缓慢,他慢吞吞的翻译出了郭嘉嘉的意思——他偷了曹操的酒。
“清恒与嘉同犯矣。”
郭嘉抱着酒,笑得像一只得逞了的狐狸,背后仿佛隐隐约约有一条大尾巴在甩来甩去。
荀晏叹气。
“嘉嘉狡猾甚矣。”
已经上了贼船,反正曹操还没发现,先霍霍了美酒再说吧,到时候东窗事发了阿兄肯定会救他的吧。
一定会吧!
他慢吞吞抿完一盏酒,随后提议道:“志才兄近日休养得不错,久在家中必然无趣,不若唤来一聚。”
郭嘉:……
好你个晏晏,坏心思也多得很。
戏志才是个实诚人,丝毫没有想到两位同僚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只是如约而至,一品美酒,夸赞有余,一套程序走完成功也上了贼船。
他倒是心态好得很,只是长叹一声,饮尽杯中物,要求再来一杯。
“仅仅品酒未免无趣,不若以乐佐酒。”
戏志才提议道。
其余二人闻言皆是默默注视着他。
戏志才缓缓升起了疑惑,按理说颍川荀氏与郭氏皆是大族,族中子弟对于乐道总归会涉猎一二,更遑论两位同
僚皆是其中翘楚,郭嘉更是平日里一副大鉴赏家的样子,能和曹操一块对着乐伎品鉴得有来有回,互为知音。
郭嘉:“嘉只会赏乐。”
荀晏:“晏……”
算了他根本没有那根弦。
戏志才闻言叹气,心中不知因着酒气还是因着什么,一瞬中豪情顿生。
“忠善琴也,清恒家中可有琴?”
荀晏不会弹琴,但他确实有琴,而且还不是普通琴。
乃蔡邕所赠之焦尾琴,此名琴也,入他手中岂不是明珠蒙尘,他一直想送还回去,只是蔡邕一直隐居山中,专心著书,未能相见,偶尔得见蔡琰也被推拒而去。
琴尾有焦痕,正是那名琴焦尾,戏志才见此也不由慎重,连拨几音却是放下了这把七弦琴。
“久不习琴音,唯恐辱此琴耳。”
他遗憾的说道。
说着,他望向了天空,神色一时之间门有些惆怅。
“今日月明星稀,满月如轮……”
荀晏望了望天空,一时有些膛目结舌。
今日是端午,又非中秋,天色多云,只有半月,如何能见满月,莫非是喝多了眼前重影,多了半个对称的月亮自行组成了满月?怪哉。
“志才兄才喝了多少啊?今日分明是个半月。”
他小声向郭嘉吐槽道。
郭嘉同样在悄悄憋笑,闻言却是一时之间门也惊到了,他怪异的看了荀晏一眼,想了想说道:“不瞒你说,今夜其实是个下弦月。”
瞎说,哪来的下弦月!
荀晏坚决的反驳了他。
郭嘉:……没救了这俩人。
戏志才已经进入了下一个回合。
东汉有一个流行曲目叫作长啸,名士之流皆喜爱以此抒发自身内心情感,类比一下大概类似于后世的K歌?
戏志才对月长啸,音色高亢而辽远,又似玉磬之音,俨然是一代K歌天王,把两位同僚皆是震住了。
恍惚之间门,郭嘉总觉得自己似是看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比如说自己为何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银白色的毛绒绒大尾巴在戏志才身后晃来晃去。
错觉吧!肯定是错觉!
他看着荀晏似是未有所察,只能归咎于自己近来酒量下降,有些微醺看花眼了。
“斗地主吧,还是斗地主吧。”
郭嘉提出了一个靠谱的决定。
荀晏晕晕乎乎说道:“三缺一哇!”
郭嘉:“文和素来孤僻,嘉不忍见其孤独寂寞的待在家中……”
他只是朴实无华的为了三缺一而奋斗,才不是什么想要把某只老狐狸一起拉下水。
遂遣人去请贾诩一同品酒,可贾诩是何许人也,他宁愿扎根在自个家里做自闭儿也不愿凑这个热闹。
在第三次相请后,贾诩两眼一闭入睡了。
来人总不可能把他一整个端过去,只得作罢。
“可惜了。”
郭嘉叹道。
“三缺一……”荀晏突然悲从中来,“若非文远被司空扔去盯袁术了……”
好气哇!
他这般想着,突然感觉一股失重感,眼前的世界一阵光怪陆离,错位复杂。
好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荀晏不以为然,晕晕乎乎的扑腾了两下,循着酒香凑到了杯口,伸出舌头舔了两口。
郭嘉长吁短叹了一阵后,回头软趴趴的倒向了身边友人,却一瞬间门扑了个空,只听得一声奶声奶气的尖叫,外加一顿狂揍。
他惊恐的坐直了身子,手上拎起了一团白色的毛绒绒小猫。
那猫崽子小小的一团,浑身雪白,唯有耳朵尖与尾巴尖是黑的,这会浑身炸毛整只猫膨胀了得有一倍。
友人的衣服还挂在那石墩子上,猫崽子一双纯黑的猫眼还盯着他看。
郭嘉倒吸一口冷气,随后很没有道德心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清恒,清恒……”
他笑到一半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笑?友人突然变成一只猫什么的应该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吧。
“嘎——”
还在自我陶醉的戏志才倏而听到了什么怪异的声音,回头一看却见两位同僚竟已不见踪影,只见一只乌鸦振翅而飞,一根乌黑的鸦羽飘飘忽忽的落下,被一团白色迅猛的扑住。
“哪来的猫?”
戏志才有些疑惑,他晃晃悠悠的起身,身后的巨大尾巴扫起地上落叶,激得猫崽子打了两个喷嚏。
“怪哉。”
————
院中一片寂寥,空空落落无有人烟,只余酒香萦绕,似有百花齐放。
枝桠上,乌黑的乌鸦站在其上,东倒西歪的闭着眼睛,似是在睡觉。
院中的石墩上,银狐盘着大尾巴盘在石案上,占据了一大片地盘,边上是一只不过成人巴掌大小的猫崽子,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里,睡得正香。
荀彧走过一片狼藉,捡起被扔得老远的酒盏,踏过一地乱七八糟的鸦羽,心中不免审视起那只乌鸦。
他咋还没秃?
归府之时正好听得仆从来报,说这几人一同聚酒,院内怪声连连,仆从不敢入内,他便亲自过来看看,却未想是如此场景,这怎么会……人都喝不见了?
荀彧有些踟蹰,他走到石案附近,那银狐毛色漂亮,顺滑而干净,也不知打哪儿过来的。
他绕过了狐狸,把睡在边缘的猫崽子抱了起来,猫崽子眼睛也不睁一下,咪呜了一声埋在了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睡得四仰八叉,露出了毛绒绒的肚皮。
莫名有些……熟悉?
荀彧感觉自己是不是也被院中酒气所扰,他看向了颤颤巍巍挂在桌案边缘的酒坛,空出一只手扶起,却骤然闻得一阵馥郁至极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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