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晏想着确实,天气一热那军营里满地都是光膀子光腿大汉,形容实在不雅,所以他绝不敢将女兵和男兵放一块……
“诸人相戏间曾互相比较,何人毛发最长,奈何不敢邀荀君一道……”典韦回忆着最后委婉总结道,“荀君还是不行啊。”
荀晏脚步一顿,眼皮跳了两下。
原来你们吵吵闹闹就是在比谁腿毛最长?
他心底很难苟同,但走了两步,他仍是没有忍住好奇心。
“是何人?”
他低声问道。
只是还未等典韦回答,不远处已有人迎面而来,其人身量较矮,但气势却远非常人,正是曹操当面。
典韦朝着曹操的方向挤了挤眼,荀晏顿时明白了,心底莫名对于曹老板多了个诡异的新标签。
……糟糕所以他还是被带歪了吧。
曹操大概并不知诸人对他的编排,不过以他的面皮
,知道了大概也会哈哈一笑且引以为傲吧。
他今日格外的客套友善,从睢阳渠看上去不错啊,问到了近日身体可好,旧疾有无再犯云云,这么一路说到了帐中。
“明公有何要事?”
待坐下后,荀晏开门见山问道。
曹操收敛住了方才随意的神色,他说道:“孤欲再伐河北,然四方尚有忧虑。”
徐州有臧霸与陈登看顾,又兼青州方败,暂且安定,江东还在新主继位的内乱之中,也是无忧,如此只能是那两个地方了。
“明公所患,荆州与关中乎?”
曹操颔首,“刘表坐观天下成败,今见袁绍势弱,定会出兵以扰后方,关中虽有元常镇守,然关中诸将皆非善类,一旦起事,后患无穷。”
钟繇以侍中领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将,虽不可劝降关中诸将,却也能使其保持中立,已是大功,然单其一人,只怕势单力薄。
若袁绍有意以关中为突破口,那么关陇恐有失守之危,一旦失守,左右夹击,便是生死存亡之时了。
荀晏拧眉,这两处他平日里也会思索,只是未得出什么妥善的结果,但他大概明白了曹操的想法。
曹操正色道:“清恒如今身体可能远行?病情可有起色?”
他见荀晏迟疑,执起了年轻人温凉白皙的手,认真说道:“还望君如实回答,孤不当勉强。”
其实他对于这事迟疑了许久,但数来数去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最合适的人选应当是荀清恒。
常年领兵,于关中诸将心中颇有威名,与司隶校尉钟繇有过故交,又与如今占据汉中的荀攸为血缘……
但他唯一的忧虑却是此人身体能否支撑远行,先前所得医案观之并不乐观,只是作为一个病号而言,这人活蹦乱跳得过了头。
荀晏低头沉思了片刻,抬眼看见了曹操那布满裂口、满是老茧、粗糙的手。
他终究是起身长揖。
“愿为明公效劳。”
曹操良心有些过不去,但他还是说道:“望君以御史中丞出使益州,劝说刘璋攻荆州。”
荀晏惊诧抬头,他本以为曹操是想让他随钟繇镇守关中。
“若关中有变,则镇守关中,以待时局,见机行事。”
曹操最后说道。
第150章
“胡闹!”
在家养老感觉整个人都已经佛了的荀谌再一次感到了年轻时的活力,他跳了起来拔出挂在墙上的竹藤——这是平日里吓唬他儿子用的。
他横眉竖眼怒道:“他叫你去,你还不会拒绝吗?”
荀晏吓得窜到了他四嫂背后,也不觉得一个大男人躲在妇人后面有什么,他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头喊道:“谌兄长这是何意!”
“去上一阵子就回来了!哪比得上兄长往冀州一跑近十年!”
荀谌恼怒,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他企图把那猫崽子拎出来,可惜他夫人就一直挡在他面前。
“夫人,还请……”
他好声好气想让夫人先进屋去。
哪料那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女郎这会眉眼冷冽了下来,甚至责备道:“夫君莫要吓唬清恒!”
荀谌顿时憋住了口气,他昔日在冀州时提前将家室送回颍川,一家分离多年,他一向觉得对不住妻儿,自然不敢驳斥。
所以他只能瞪着他幼弟。
荀晏看着自家兄长这副狼狈模样非常没有同理心的笑出了声,他又不敢太猖狂,憋着憋着就岔了气,咳嗽个不停。
于是乐极生悲,他被荀谌瞧准时机一把揪了出来。
只是还未等荀谌想好如何整治其人,便又有人匆忙高呼了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友若速速停手!”
那人一边喊一边跑,冠带都乱了也不以为意。
荀谌手中的竹藤被人一把夺走,他那大兄同样是横眉竖眼,不见平日里温和之色。
“友若这是要怎样?”
荀悦斥责到。
他刚一进门便看到荀谌举着个竹鞭,而他那幼弟正可怜兮兮的被人揪着。
……连他都没打过荀狸奴。
荀谌感觉很委屈,他哪敢真打,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人罢了。
他忍气吞声,指责道:“关中险地,清恒不与我等商议,怎能随意答允曹公前往关中?”
荀悦闻言微微皱眉,瞥了一眼还沉浸在与荀谌战斗胜利中的喜悦的人,他突然感觉手有点痒,于是他敲了一下那人的脑袋。
荀晏惊呼一声,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向来宠溺他的大兄若无其事收回了手。
“你也是,多大年纪了,还日日叫人不放心!”
荀悦斥责道,心下犹然有些沉重。
曹公虽名义上令清恒出使益州,然要往益州,一路要先经关中,再入汉中,山高路远,且关中如今时局混乱,免不得要与关中诸将打交道,这绝非什么好差事。
“清恒既已决意,必当小心行事,顾及自身为先,”荀悦教诲道,“钟元常与荀氏素有交情,若有变故,可与其共计,关中多羌胡,诸将皆豺狼,鼠首两端,反复无常,不得轻视……”
荀晏一一应道,荀悦见状心悦,终于大手一挥说荀彧找他。
走过廊道,庭院中的桃花朵朵盛开,深深浅浅灼人眼,荀晏在廊下驻足。
孩童嬉戏于树下,摘了桃花瓣往嘴里塞,一派天真童稚叫他不由得眼角眉梢带上了一缕笑意。
直到身旁有人靠近,他才微微侧头,呼吸间嗅到了一阵更盛桃花香的淡香。
“粮草一应还需几日筹集,”那人说道,“清恒本不该答应曹公。”
“叫诸位兄长忧心了,是我不是。”
荀晏低声道。
荀彧嗯了一声,神色一如往常,没有气恼,也没有想要继续劝说幼弟回心改意的意思,只是一路简单说着辎重的事与此行需要关注的地方。
前边的身影停住了脚步,荀晏一时不察差些撞到兄长的背,他茫然抬头。
“清恒对太学有何想法?”
他的阿兄蓦的这般问道。
太学……
荀晏抬眼,“阿兄欲再兴太学。”
荀彧颔首。
汉代的教育系统其实比很多人想象的要发达,地方皆有官学,乃至于边境亦有郡国学,雒阳的太学门生最多时甚至有三万余人。
只是这都是过去了,自当今天子继位,天下征伐不断,太学博士甚至‘无所教授’,天下郡县皆残破,地方官学自然是无以为继。
荀晏望着远处桃花灼灼,莫名便笑了起来。
昔在东郡时,朝不保夕,只思如何自保外伐,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而今官渡
胜后,似乎所有人的思想都不知不觉有了些转变,正如他会忧虑日后的门阀之危,兄长念及教化再兴。
他止住了想法,说道:“丧乱已来,风教凋薄,当兴学以教化风气。”
“然昔年太学所设五经博士,只教授儒学经义,”他话锋一转,不掩批判之意,“太学生不事生产,于政务亦是夸夸而谈,不当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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