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躲着个漂亮小娘子啊!”
他大笑着说道。
荀晏一愣,见四下无人,边上坐着的几个都是正儿八经的糙汉。
[说你呢。]
清之说道,带着一些憋不住的笑意。
荀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喝了多少啊?男女不分呢?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认错了!
他撸起了袖子,准备干架了。
边上的人终于说话了,他指着那西凉兵的背后,说道:
“有人找你。”
啊?
那西凉兵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一下子踹得以头
抢地。
“尔等如今在做甚?!叫尔等去镇压叛逆,如今尔却抢劫百姓,掠夺妇女!”
中气十足的清亮声音如惊雷般响起,吓得外头几个西凉兵两股战战,不敢再歌。
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将军又是一脚踹来,直把那西凉兵踹得惨叫连连。
听这声响,以荀晏多年的经验,大概得断了好几根肋骨,这脚劲厉害呀。
那小将军瞧着年纪不大,长得也俊秀,还未蓄须,但这杀气却足得很,一只手就把那五大粗的兵提起来,另一只手还有空去付了钱。
“我叫你看的是这人,”边上的人无奈的说道,“此人名唤张辽,并州雁门人,曾为丁原部将,现乃并州从事,为人豪侠,见此事必然不会不管。”
荀晏眨了眨眼睛,笑道:
“多谢先生指点。”
“指点谈不上。”
那人淡淡说道。
“敢问先生名讳?”
“无名小卒而已。”
“哦,”荀晏提起了先前买好的酒,放在那人面前,“此酒送予先生罢,在下荀晏,字清恒。”
那人被小郎君杏眼盯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说道:
“贾诩,字文和。”
“文和兄似是熟悉那人。”
“一面之缘而已,”贾诩淡淡道,想了想却忍不住添了句,“他们并州人待人接物有些不似常人。”
“啊?”
什么叫待人接物不似常人?
直到离开,荀晏还在寻思这句不明不白的话是什么意思。
快到家时,他突然脚步一顿,猛的抽剑回身。
“且慢且慢!”
伴随着剑鸣声,身后的人猛的往边上一躲,一边有些后怕的喊道。
荀晏一怔。
“将军何事?”
他冷淡问道,看着那刚刚才见过的小将军。
张辽眼神变化莫测,荀晏都不禁有些心里打鼓,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
张辽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的耳朵有些泛红,他说道:
“在下姓张名辽,字文远,如今乃并州从事,年方弱冠,尚未婚配,束身自好,家有薄田几亩。”
“哦。”
荀晏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婚没婚配关我啥事。
“不知,不知荀郎可有尚未婚配的姊妹?”
年轻的小将军羞涩的说道。
荀晏沉默了整整秒才反应了过来。
你是在窥伺我阿姊还是我外甥女呢?
反正哪个都不成!
他提起手里沽好的酒就往那少年将军脸上砸。
恍惚间荀晏想起了贾诩先前说的话。
他们并州人待人接物不似常人。
第34章
荀晏是偷偷溜回家的。
出门打架什么的绝对不在他原本的规划之中,虽然他也没有吃亏。
那脑子似乎有些问题的并州小将军原本是下意识想要还手的,但不知为何又迟疑了。
然后他被荀晏开了个瓢顺手抡倒在地。
秉持着不能让任何一张好看的脸蒙尘的原则,荀晏还非常好心的帮他收拾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再温言细语的请他少想一些有的没的。
唯一的问题是,由于近距离砸人的缘故,那坛酒溅得到处都是,无差别伤人,连带着荀晏身上的衣裳都半湿了。
别说,这雒阳的酒好不好喝不知道,但这香味倒是挺足的。
香得荀晏一进门就被荀攸逮了个正着。
“晏没有偷喝酒!”
荀晏瞬间猫猫警惕。
在大侄子逐渐谴责的目光下,他少有的心虚了起来,支支吾吾低下了头,补了句:
“我就是偷买了,还没有喝,全洒了。”
他说着说着甚至委屈了起来,他花了两份的钱,第一坛送给了贾诩,第二坛赏给了张辽,最后他自己啥也没捞到。
亏大发了。
荀攸无奈摇了摇头,脱下身上外袍罩在已经不比他矮多少的少年身上。
“张先生此前还言,喝酒伤肝,少喝为妙,尤其是清恒这般一两口就摸不着东西南北的,最好别喝。”
他有些头疼的说道。
早些时候家里是不禁止荀晏喝酒的,但这孩子……酒品太差,喝上一点就分不清东西南北,来个好看点的就能把他直接拐走。
外加他本来就身体不好,所以就干脆叫他别喝了。
但可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荀晏怂怂的拢了拢衣裳,打了个喷嚏,嚷嚷着开始推锅。
“上次嘉嘉说这儿的酒很好,我就有一点点好奇……”
荀攸也不反驳他,一脸顺从,满脸都是啊对对对,小叔父你说的对,手上却利落的把人拽回了屋里,把暖炉烘上。
免得又折腾病了。
荀晏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心里默默给嘉嘉道了声歉,溜到屏风后开始换下湿透了的衣服
。
[郭嘉真是三生有幸有你这等朋友。]
清之感叹道,然后默默去数了数这些年嘉嘉到底背了多少莫须有的锅。
啊,根本数不清。
“公达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荀晏一边和腰带较劲,一边扬声问道。
隔着屏风,也看不清另一头的人的神色,荀攸似是沉默了一会,随后才说道:
“董相国已决意迁都长安。”
屋内沉默了一瞬,屏风后的少年面色如常走了出来。
“何时迁都?”
他问道。
荀攸叹了口气,上前来把荀晏系得一团糟的腰带解开,再重新系上。
“越快越好。”
他回答道。
关东兵盛,声势一日盛过一日,董卓早有迁都之意,只是满朝公卿大臣皆不同意,反对者众多,却不想如今终究是要迁都了。
荀攸似乎迟疑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慈明公在朝会上同意了迁都之议。”
叔父?
荀晏抬头,瞳孔瞪圆如猫儿一般,半晌终究是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神色,一言不发。
————
要说雒阳最大的特产应当还属雒阳的皇宫与宫殿。
偌大的雒阳城,有三分之二皆为那恢宏壮丽的宫室,内城王公贵戚如云,外城才是平民百姓的地盘。
南宫与北宫遥相望,七里长的复道将两宫连接,楼台水榭,宫殿楼阁鳞次栉比,恢宏壮丽难言。
但荀爽这会只感觉这座皇宫实在太大了,大到仿佛这辈子都走不完一般。
他迈入那座宫室,却感受不到这座宫殿的华美,只能品味到那一丝孤独的冷意。
黄门与宫女低垂着头站在一侧,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一般,只有在被下达命令后才会有所动作,旁的时候,他们只是个长得像人的装饰品。
在一切荣华的簇拥之中,那个身着玄衣的孩子端坐于高位。
他看上去还很年幼,贵重华美的衣冠在他的身上看上去格外沉重与累赘,但他努力坐直了身子,抬着头,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威严。
荀爽低下头,向着年幼的天子深深叩首。
这就是大汉的天子啊,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
“荀卿免礼。”
上首的孩子说道。
荀爽恭敬的起身,低着头,不敢因天子的年龄而有半分逾越。
“不必多礼。”
年幼的天子说道,他挥退了身边的侍者,但仍然有几个黄门似乎未听见一般站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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