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叔父啊!”荀恽唉声叹气,“您要是再得了风寒,大人又要冷着脸给我看好久。”
荀晏觉得不对,他反驳说阿兄如沐春风,从未冷下脸过。
荀恽觉得清恒叔父好像对于大人有些说不清的误解。
……也可能是大人实在偏爱小叔父。
车驾已停在了府外,荀晏登车,不出意外看到了荀彧坐在其中。
“阿兄是怕杨文先如何我吗?”
他打趣道。
荀彧拉了他一把,荀晏便顺势而上,随即像是某些软体动物一般靠在车厢旁。
荀彧怕他靠着难受,不知从哪取了块靠枕出来。
……也难为他竟然想着在车上备上这玩意。
“身体不适?”
荀彧轻声问道。
“有一点,”荀晏闭了会眼,“是杨公节俭啊!”
杨彪府上用的皆是柴炭,烟大,说来惭愧,他近些时日被兄长养得
极为娇气,闻了一会竟是感觉闷得受不了。
荀彧微微拧眉,养了这么段时日,汤药天天灌,却是没什么起色,他想着还是得私下写信召张机回来。
“我没事,”荀晏敏锐的捕捉到了兄长一瞬的忧愁,“都是阿兄拘着我不让我出门,这是缺乏锻炼。”
“胡言乱语,”荀彧责备道,“你安分一些吧!”
散散步那叫锻炼,他这堂弟的锻炼是和他提议出去跑跑马,企图教导侄儿骑射,他觉得不大合适。
“他与你谈了什么?”
他顿了顿,淡淡问道。
荀晏啊了一声,他想了想,最终只是说道:“无甚可谈。”
杨彪想要见他,不过是觉得他手上有兵权,觉得可以借他抵御曹操,做了那么多,也无非是想要逼他与曹操翻脸。
天子是,杨彪是,还有其余的雒阳旧臣,他们希望能获得一支军队的支持。
“阿兄准备如何处置杨氏?”
“杨氏名门,根基深厚,”荀彧平静说道,“杨德祖为父请罪,暂且革职在家,其余不过请廷尉严查涉事族人。”
“杨彪年迈,思及自己无法侍奉天子,心中郁闷,想来就在这几日了。”
荀晏一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汉朝似乎历来就有隐诛的传统,虽有遗憾,却也在意料之中。
“阿兄能愿意如此,”他缓声道,“我很惊讶。”
“清恒以为,我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荀彧似是笑了一下。
一个政权,它可以有派系,有党争,但在大方向上他们必须一致,他们必须一致对外。
“是我多想了,”荀晏揣着手,他说道,“所幸有阿兄在。”
弘农杨氏之倾覆,可以对曹操做出一个交代了,这也是兄长态度非常细微的偏移。
他在曹荀冷战期间,主动的向曹操做出了一些示好。
且不论天子,不论其余,荀晏希望能够继续保持住这份如履薄冰的关系,即使他也不知道这是否正确。
“你何时欲再次入宫?”
荀彧声音软了些,表面是在问面见天子,实质上却是问他何时欲再领御史台,或者是否有意
重启西征之事。
荀晏挪开了眼神,说道:“我病情未好,唯恐于天子面前失仪。”
“若兄长不嫌弃,再收留我一阵子吧。”
他请求道。
荀彧叹息,“我还能扔你出去不成?”
秋,前太常杨彪以忧薨于家中。
九月,曹操军无绝,出卢龙塞,与乌桓军战于白狼山。
邺城叛乱,荀衍引兵拱卫都城,杀叛者百余人,须臾即定叛乱。
韩遂复攻天水,不下。
河内弘农共十余城叛乱,荀晏以御史中丞持节,出使河内平叛。
冬,北方战报至,曹操克定三郡乌桓。
张辽为先锋,临阵斩得蹋顿首级,威震辽东。
和他一块威震辽东的还有荀晏的小伙伴郭奉孝。
荀晏心跳忽而漏了一拍,他后知后觉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事。
“郭祭酒……可有事?”
他抓着来送战报的士兵问道。
士兵不明所以,他想了想说道:“听闻祭酒喝趴下了十六位将军!威震军中,谁人敢不服!”
他言语间充满了崇拜与敬畏。
荀晏缓缓放下了手。
……怎么感觉白担心了。
第204章
河内的叛乱雷声大雨点小。
或者说荀晏跑去河内坐镇后,原本的暴雨就下不来了。
他们畏惧荀清恒。
荀晏本是不想来的,夏侯惇传信后他方才挂了个参军名义,来河内逛了一圈,顺便威慑一下蠢蠢欲动的各路人士。
因着来河内平叛的主将叫作吕布,即使近年来相处平和,但不论是曹操还是夏侯惇都对这位有背刺传统美德的老大哥抱有五分防范之心。
而这位飞将又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目中无人,连夏侯元让也不看在眼里,整个许都要抓出一个能压着他的人是件难事。
荀晏觉得很好,因为他什么也不用做,这群并州人就会使出他们无处释放的无限精力,嗷嗷叫着平定叛乱。
吕布身旁新面孔的年轻小将还会挑衅般的瞅他两眼,他也心平气和的和对方说,表演得很好,下回实在点。
……大概是对他有点意见,他们的展示欲似乎格外强烈,意图用军威吓退他这个看上去久不领兵的病秧子。
“他们觉得你看上去不大能打,”吕布解释道,“你上去和他们比划比划,他们就不敢造次了。”
荀晏看了看那群并州特色彪形大汉,他婉拒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吕布控诉道,“昔日你还与侯成较量过。”
确实是久远的回忆了,荀晏想着。
那会侯成还与吕布亲密无间,直到白门楼下,侯成叛吕布,昔日的友人如今一人在徐州,一人在并州,老死不相往来。
“少年意气,”荀晏有些无所谓的说道,“那会将军还到处认义父呢。”
吕布哽住了。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跳过了这个不大友好的话题。
“你如今算什么意思?”他瞥了一眼身旁一身文吏衣袍的青年,“不领兵了?”
“大概吧,”荀晏仍是无所谓的样子,他说道,“如将军所见,仆旧疾难愈,不宜领兵。”
“究竟是难愈还是不能愈?”
吕布问道。
荀晏四处张望,“陈公台呢?”
吕布道:“他没来,你就是不想与我说话。”
荀晏只能
回头继续和吕布尬聊。
他想早点处理好事情回许都继续自闭,外面转悠就怕平添一些麻烦事,又让老板看不顺眼。
奈何陈宫没来,吕布的政务能力约等于不及格,他看不过眼还是一一自己上手处理后续,顺便清理清理河内官吏。
“曹操不放心我,”吕布说道,“乌桓平定,他会设法取并州的。”
荀晏有些惊异。
他头一回知道吕布的脑子竟然会有如此清醒的时候。
吕布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不大走心的笑。
虽然二人算是有些交情,但这位荀君坑他也是毫不留情,正如这事,若他不主动提,这人也就当作无事发生了。
“若依三互法,将军得并州,确实名不正,”荀晏说道,“将军有何想法?”
他确实头疼吕布的去处。
曹营中也并非没有外姓将领身居高位,张辽白狼山一战奠定身位,于禁张郃等人也颇受重视,他自己也算半个外姓将领身居高位的典型。
但吕布不同,这人不仅与曹操有过节,且直到今天,两人都没人低头。
名义上并州归属朝廷,吕布也偶尔给曹操打工,但实质上他却自视是曹操平级,定是不可能如张辽等人随曹操从征四方。
吕布反问:“荀君觉得我会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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