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翻译一下也能理解,大概就是逼急了兔子也要变老虎,天子直接破罐子破摔,绕是曹操也未设想过会有这种事,一时之间差点被制裁了。
“司空,”荀彧叹道,“议郎乃天子近臣。”
“……此事确是孤冒进。”
曹操坦然道。
荀晏缩在后面,又困又累。
四周皆是空旷的宫道,官渡打得实在窘迫,以至于宫卫也调了不少出去做事,四下除却他们一行几乎少有人烟,他往前走着走着撞到了荀彧身上。
耳边陡然听得了一声极为细微的机括声,虽然很奇妙,但他脑海中甚至对于是哪种弓.弩都有了个大致猜想。
荀彧回过头来,还未来得及询问幼弟如何便被猛地扑倒在地,荀晏往前跑了两步给了走在最前边的老板一个飞踢后自行卧倒。
“咻——”
数道破空声自耳边呼啸而过,没入了一旁木制的墙中。
一轮箭雨并不太多,可料埋伏者应当只有几人。
荀彧被扑倒的一瞬间感受到了锋锐
的箭风顺着他的颈侧而过,下一瞬他扎扎实实摔在了地上,只是摔倒罢了。
宫卫瞬间迎了上来,或是举盾或是用肉身挡住,曹操已经爬了起来窝在后边中气十足的指挥了起来,“西边!是西边!”
荀彧几乎瞬间抓住了一旁幼弟的手,抓到了一手冷汗,边上的亲从已经一边掩护着一边扶起了他。
“清恒?”
“荀君未中箭!”有亲从舒了口气说道。
荀晏喘了两口气,眼前似乎犹自是方才离兄长只有几寸的箭矢,他勉力一笑后欲撑起身子,只是手抖得厉害,几次皆未成功。
荀彧一把把他捞了起来,几乎是半抱着他转移到了后边。
“阿兄……”
几乎是很微弱的耳语声,荀晏感觉自己还挺好的,就是胸口疼得有些麻木,脑子也有点麻,殊不知自己的面色差得吓人。
荀彧忍住了心中的火,不敢松手,“哪里不适?狸奴告知阿兄好吗?”
他阿弟乖乖指了指地上,荀彧望去,看到了一团叠成小块的纸。
“掉了……”荀晏有气无力的说着。
荀彧拾起收好后,再抬眼却看到幼弟已经恹恹闭上了眼睛,他拽了拽,人就软乎乎的倒到了他身上。
“……清恒?”
“嗯,”倚在他身上的人小声应了声,“阿兄吓死我了……”
荀彧感觉自己也快被吓死了。
第147章
天色阴沉,黯淡的云压得极低。
宫内的虎贲自四面八方而来,将这片地方团团围住,先前行刺之人皆逃无可逃,被押到了曹操面前。
只是被押来的都已是死人了,这些死士在一击过后不论成败便自尽了。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行刺。
曹操的面色变得很是恐怖,他知道对面应当是冲着他来的,他边上二人应当只是受了牵连。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是荀悦带着尚书台的数十兵士匆匆而来,他一眼匆匆扫过眼前景象,心下才稍稍放心,起码曹操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
待绕过一旁的阁楼,他这才看到后头的景象。
那素来端庄持重的尚书令衣袍凌乱的跪坐在地上,怀里扶抱着一人。
“文若——”
他嗓音干涩,几乎瞬间门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结果。
“大兄,我无事。”
荀文若的身边传来了闷闷的声音。
荀晏借着兄长的搀扶站了起来,两眼冒了好一会金星才逐渐看清了眼前景象,他咳喘了两声,感觉胸口疼痛勉强算是忍耐范围之内。
他心中顿时忧郁了起来。
他感觉他还是和宫中犯冲。
只是还未多想,他便瞥到了荀彧颈侧一缕血线,血珠顺着白皙的颈子流下,应是方才被箭风擦伤所致。
……完了一想腿又软了。
荀彧感觉身边人又有些站不住,他面色冷得厉害,抓起幼弟细瘦的手腕,感到指腹下的脉象凌乱而虚软。
“大兄,你先带清恒出宫,此处我须暂留。”
荀悦匆忙应道,却也未免有些担忧的看向了荀彧那染血的颈侧……看上去甚是骇人,若是再偏上一寸……
荀彧哑然,随意抬手抹去了那几滴血。
“阿兄,”离去前,荀晏抓住了他的衣袖,声音尚且低弱,“此非天子所为。”
曹操远远看向了他们,微微颔首,向身边的人嘱咐着什么,荀彧看不大清他的神色,在他的背后越过漫长的宫道,则是天子所在。
“非天子所为。”
荀彧道。
宫室内,
刘协得知此事后只觉心头大震,手中书卷落下,打翻了案几上的茶水也犹然不知。
“刺客?刺客!”他觉得荒唐而又愤怒,“皇宫内岂敢有刺客?”
“曹司空可有受伤?”
他急急问道,待听得了一切安好的回答后才失神的坐下。
幸好,幸好……
他心中藏着对曹操的恨,但他也不得不依赖曹操,若是在他还没有准备完好之时失去曹操,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恶劣。
而且曹操是在宫内遇刺,旁人会怎么想他这个天子?
他若是想杀曹操,刚才在殿内便能动手!
天色变得阴郁而暗沉,似有风雨正在酝酿,干燥的空气也变得湿润粘腻起来。
刘协倏而想到了什么,他转头问道:“皇后何在?”
伏寿来到刘协面前时,这位大汉天子正不安的左右踱步着,见到她来连忙迎了上来。
殿内寂寥无人,外头光禄勋已经介入,正在四处搜查着,防卫之森严从所未有。
“司空遇刺之事,皇后有无插手?”
他上来开门见山,直白的将他心中最大的不安问了出来。
伏寿缓缓摇头。
刘协心下陡然一松,只是还未待他说些什么,却听他的皇后又怯怯的开口了。
“妾身先前密召父亲部曲入宫,以备不时之需,”伏寿惶然说道,“不知有无妨碍……”
她看到刘协逐渐变色,她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稠,“妾身绝无刺杀司空的胆量!”
半晌,她才感到有人轻柔抚过她的脸颊。
“你糊涂啊。”
他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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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佗被叫走的时候正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孩子没有,徒弟倒是有一个,且他夫人格外喜欢这个徒儿。
外头已是风声鹤唳,可见京师守卫快马而过,他不及多想,一路匆忙赶到,一把老骨头的扶着门闫喘气。
抬眼看到还未褪去衣袍的年轻郎君正悬着根金针未落,见他来了还朝他笑了笑。
荀悦实在看不下去他那手抖得和什么似的,一根恁长的针差点直接戳别处去了,抬手按住了他的手。
“有劳华先生了。”荀悦歉意说道。
华佗按过了脉,又观其上下并无外伤,心下才稍稍放松了些,倏而又拧起了眉。
“胸痹发作罢了,”他思忖着说道,“服药,针灸,照常即可,只是……”
“先生,”荀晏有气无力的说道,“还请先施针吧。”
华佗瞥了他一眼,荀悦已是追问道:“只是如何?”
“若是反复发作,恐有加重之状。”
荀悦愕然,心生不忍,半晌未说出话来。
荀晏对了好久焦终于对上了,他一针戳中少府穴,发出一声吃痛的哀嚎。
华佗:“……算了,我来吧。”
夜幕时分,宫内终于重归寂静,有人心下惴惴无法入眠,也有人连夜四处奔走,染血的宫道已沉淀成了深褐色,那是白日里洒下的血。
夜半三更的,荀晏迷迷糊糊听到了木屐走动的声音,木门吱呀的被推开,他半梦半醒的歪了歪头,眼都未张,只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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