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理解这种显然易见的问题有什么问的必要。
怎么?难道他在宋疏辞眼里就是个神经病,虽然没有爱,但是可以凑合着硬谈七年恋爱?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问题唯一的答案“我爱你”这三个字对简雾来说,简直比这世界上最难的语言还难说出口,他可能天生就没点过情话上的技能点,让他开口说“我爱你”还不如直接让他找个楼跳下去。
他扭过头,带着点烦躁道:“我们能不能不聊这个?”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个答案的宋疏辞眼神明显黯了一下,但或许是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宋疏辞眼底的失落并没有持续太久,便转变为了自嘲的笑。
他把手里的礼物递给简雾:“忘了说了,我爸妈知道你生日,让我给你带的。”
他说完又像是替自己挽尊似的开口:“其实我也没想来找你,是我爸妈非要我来给你送。”
简雾看了他一会儿,一句“谢谢你”在嘴里咽了又吞,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知道了,我回去了,替我谢谢叔叔阿姨。”
他低下头,伸手去接宋疏辞提着的精致礼品盒。余光瞥见宋疏辞手肘夹在身侧的白色盒子,顺便伸出另一只手道:“那个也给我吧。”
他话音落下,宋疏辞突然抽回了递出去的礼品盒。
简雾拿了个空,不明所以地看向宋疏辞。
后者绷着唇,赌气般道:“只能拿一个。”
“是要这个,还是要我爸妈给你带的生日礼物,”宋疏辞看着他,“你选。”
简雾刚刚软和下来的一片心,当即又冻成了冰,他忍着怒气道:“你是不是觉得逼我做选择特别有意思?”
本来不知道来源的东西,简雾就没打算要,只是要带回去好好查一查。但人是逆反的,宋疏辞越是逼他,他越是忍不了和他对着呛声。
“选吧。”宋疏辞一副非要跟他耗上的意思。
“行,我要这个。”简雾面无表情笑了一声,从宋疏辞手里拿过震动器转身就走。
宋疏辞的嘴唇一抖,他望着简雾的背影,颠了颠手里的礼品盒,哑声道:“那这个我丢垃圾桶了。”
简雾:“随便你。”
“好……好。”宋疏辞很重地笑了一声。
他侧身扬起手里的东西,漂亮的礼品盒直接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流畅的抛物线。里面装的东西有些沉,砸下去的时候,发出了“咚”得一声响,仿佛在简雾的心脏上也叩了一下。
简雾没想到宋疏辞真的会丢。
他蓦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正好对上宋疏辞泛红的眼眶,还有他在月色下亦明亦暗的脸。
他忽然觉得心脏痛得厉害,好像被什么人攥住了又松开,咕咕地流着血,带着被压迫后的酸疼。
“宋疏辞……”
简雾的眼睫还是很轻地抖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烦你这样。”
他终于又一次打破了自己不翻旧账的flag,絮絮道:“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不管男人、女人、你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我和谁多说一句话你就要吃醋,从我二战失败跟你去A市之后,你更是恨不得把我关家里。因为你的几句话,因为你的不高兴,和你在一起七年,我连朋友都不敢交——”
“你觉得你交的那些朋友是朋友吗?”宋疏辞打断他。
他看着简雾,红着眼,眉心很轻地拧着,“你心总是那么软,不想让这个不高兴,也不想让那个不开心,守着这个护着那个,最后大家就觉得怎么欺负你、不尊重你都可以,反正你脾气好,你不会生气的,从小学到大学你被你那所谓的友情坑多少次我都不想说了,就说现在……”
他目光落在宋疏辞的手上,“哪个真朋友,给你寄这种东西?”
“是不是真朋友你说了不算,”简雾站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我说了才算。”
“你说?你会说什么?”宋疏辞像是想起什么,“哦对了,我刚还想说呢,你那个室友是不是把我认成程仙了?他经常来你家?你现在还在跟他来往,是吗?”
“是又怎么了?”简雾问他。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你不要跟他走那么近?”
宋疏辞说:“小时候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要分一半,想干什么事自己不敢,永远都是撺掇你去出头,上中学的时候还把你照片拿到班里卖给同学,你还要被他坑几次才能清醒?简雾我真的很好奇,怎么你对别人都这么宽容大度,对我就这么狠心呢?”
“我和谁交朋友不交朋友是我的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替我打抱不平,宋疏辞,你能不能别总把我当小孩子一样,觉得我连最基本的分辨力都没有?”
“程仙他是很抠门,又爱算计,做事没有分寸,说话很招人烦。”简雾说,“但是我复试没过在A市待到快抑郁的时候,你忙着整夜整夜做实验回不来的时候,是程仙每天开导我。后来你一整晚都不接我电话的时候,房东骂我赶我走的时候,也是他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的积蓄打给了我,让我别担心没钱。”
“我承认,我当初不应该不辞而别,之前那一年也不该骗你,这是我最对不起你的两件事,你生我的气,我理解,”简雾说,“但是宋疏辞,你说他们不尊重我不在乎我的感受,可你又真的尊重在乎我的感受了吗?”
他蹙着眉闭了闭眼:“从小到大,只要你觉得你是对的,是为我好的,我就得听你的。”
“你看,就在刚刚,”简雾指着垃圾桶道,“你又在逼我。”
他很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显得很疲倦,像是如果后面有堵墙,他就靠上去了。
“宋疏辞,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未成年的弟弟。”
这回宋疏辞不再说话了。
一贯爱挑简雾话里毛病的人,这次连听到他把“前男友”误说成“男朋友”的时候,都没有多说什么。
他怔在原地,月光下他的眼睛黑漆漆的,隔着层镜片,让人看不清里面搅动的情绪。
简雾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爱吵架的人,过度的情绪输出会让他的后脑勺隐隐作痛。
他知道吵架的时候太上头脑子容易发懵,说出来的话可能会有些伤人,但他这会儿实在是不想再分析宋疏辞有没有被伤到了。
他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简雾按了按疼痛的眉骨,把嗡鸣的震动器塞回了宋疏辞手里。
“那东西我不要了,”他说,“我明天还要上班,回去睡觉了。”
转身时,一直无声伫立的宋疏辞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简雾穿得很少,薄薄的一层衣料,足以让他感受到宋疏辞温热的皮肤与微颤的指尖。
他听见宋疏辞拿起那个遥控器,尝试着调节了几下。
聒噪了半天的声音骤然消失,夜色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而后宋疏辞把那个安静下来的震动器连同着遥控器一起塞回了他手里。
“试出来了,一共八个挡位,按到最后就是关。”
简雾背对着他,只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力度。
但这次不是不容反抗的,而是相对温和的。仿佛他动一动手腕,就能挣脱了。
但他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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