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宋疏辞,把表白说出了求婚的架势。
简雾也才十七岁,涉世未深的年纪,面对这种山盟海誓般的真诚剖白,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他觉得宋疏辞很勇敢,宋疏辞给他的爱也很勇敢。
这样的勇敢就像是一颗滚烫的火球,让人无法控制地跟着激动和热血上涌。
让他忍不住在羽绒服的遮掩下,反握住了宋疏辞的手。
这个小小的回应似乎极大地振奋了宋疏辞的心,夜色下的男孩突然牵着他跑起来。
冬天的风很冷,刮过面颊的时候像刀子,可是手心却很热,不知不觉间就沁出了薄汗。余光是璀璨的烟火和波光粼粼的江水,因为快速的移动而形成了模糊拉长的光影,仿佛延时摄像的照片里闪烁的光条。
宋疏辞拉着他跑过整个江边,停在了一辆三轮车前,简雾一眼就看到了三轮车里的腊梅花,在飘着小雪的大年夜里,散发着幽微的清香,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他父亲还在的时候。
“新年礼物,喜欢吗?”宋疏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简雾目光微怔地注视着那盆梅花,喉头重重地梗了一下,他望向宋疏辞,少年的眼睛让天上不断绽放的烟花照得很亮。
“这一大盆是我跟着园艺店的老板养了好久养起来的,不过我现在我会养了,它也熟悉我了,这次一定能养活,不会再死了。”
“还有,”他指了指从三轮车的角落里一盆土一样的东西,“猜这是什么?”
简雾喃喃道:“种失败的花?”
“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宋疏辞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活好长好长时间,一直不会死,能一直陪着你的吗?”
他瞥了一眼那盆土,“我想来想去,它应该可以。”
“它是……”
“一只小乌龟,明年春天它冬眠结束,你就能看到它了,最难养的那段时间我已经养过去了,以后它会很健康的,说不定能活几十年、上百年,我都想好了,可以给它起名叫‘万岁’,让它努力活一万岁。”
宋疏辞顿了顿,捧着他的脸道,“简小雾……虽然叔叔走了,但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
简雾心口一酸:“哥,我……”
“哎呦喂,小伙子们,啥时候走啊?”受雇骑车的大爷靠在三轮车上,又是催又是调侃道,“两个男孩子咋这么腻乎呀?”
简雾才发现还有旁人。
他忙收回话音,扒拉开宋疏辞的手,后者有些不爽地看了一眼打断简雾说话的大爷,大方道:“我跟我男朋友腻乎怎么了?”
大爷没想到这明显学生模样的男孩这么口出惊人,三观当场就被击碎了,默默坐回了三轮车的驾驶位。
见大爷不聒噪了,宋疏辞跨上三轮车后面的货箱,又转身来拉简雾的手。简雾看了他一眼,也向他伸出手,坐进了三轮车。
“好了,可以走了。”宋疏辞对前面的大爷喊。
恐同的大爷话都没敢说,直接拧上油门就出发了。
宋疏辞又提醒他:“您记得走大路,千万别颠簸。”
“知道了知道了。”大爷缩了缩脖子,实在不想和他们多说。
那辆三轮车不大,他们坐在后面有些拥挤。因为花树有些高,所以宋疏辞找的是敞篷车,在车行进起来的风很大,由于没有车顶的遮盖,显得尤为剧烈,呼呼刮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打掉花苞。
简雾下意识伸手去笼了一下,宋疏辞便往前坐了坐,脱掉羽绒服,护在了风吹来的方向。
花枝在他的保护下停止了颤动,很快便落了几片雪。宋疏辞的头发和眉毛上也跟着沾上了雪,南方的雪是温润的,落在脸上,带着几分湿漉漉的皎洁。
江边的焰火始终没有停过,耳边此起彼伏地传来烟花炸开的声响。宋疏辞看着他笑,问他开心不开心。
他说开心,宋疏辞就笑得比他更高兴,像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他看着宋疏辞在笑意下面目俊朗的脸,忽然低下头说了句:“我不是你男朋友。”
宋疏辞一只手举着羽绒服,空出另一只手抬起他的脸:“那你喜欢我吗?”
他们因为这个动作鼻尖凑得很近,简雾一抬眼就能看到宋疏辞清晰的眉眼。少年的眼睛很亮,里面全是他的倒影。
那一刹那,他或许是鬼迷心窍了,所以才会向前倾身,拨开宋疏辞眼角的碎发,在腊梅花树的遮挡下,试探着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小同学,你刚说的那个地址在哪里来着,我有点儿忘了?”
骑车的大爷记性不好,虽然恐同,但赚钱重要,忍了又忍还是问出口。
简雾听到声音想往后躲,却被宋疏辞按住了后颈。他无声无息地把羽绒服又举高了一些,而后垂眼回应了简雾的吻。
宋疏辞背对着车头,简雾侧坐在一边,这个角度,只有他能看到摇头晃脑骑车的大爷。
简雾心跳得很快,却没有再挣扎。
腊梅花枝就戳在他的脸上,浓厚的梅花香与手里烤红薯的甜香混杂在一起,仿佛清冷雪乡里燃起的人间烟火。
短暂的五秒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听见宋疏辞对大爷说:“在邮局旁边那条路上。”
而他安静片刻,抬头小声对宋疏辞说:“哥,我们在一起吧。”
第53章
初夏,简玉和赵彬的婚礼如期而至。
简雾要担任婚礼主持,正抓紧在化妆间里小声默背着稿子,宋疏辞试图获得注意力地在周围走了好几圈,都没能引起他的关注,只好自己出声道:“天天上讲台的人,还紧张上了?”
简雾横了他一眼:“你别在那儿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明明坐着。”宋疏辞说。
“嘁。”简雾看了眼时间,放下稿子,把提前准备的西装穿上,他平时很少穿这么正式的衣服,有些不自然地照了照镜子,本能地找人确认道:“怎么样,合适吗?”
宋疏辞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简雾催促了句:“说话呀你。”
“我在看呢。”宋疏辞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磨叽。”简雾有些不耐烦地坐下来,却在镜子里正好撞上了宋疏辞的目光。透过镜子,宋疏辞也在看他,看得却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眼睛。
“哎,”宋疏辞突然对着镜子里的他问了句,“如果你办婚礼,你想穿西装还是婚纱?”
“废话,”简雾不知道这人脑子抽什么风,“当然穿西装。”
宋疏辞的语气像是有些失望:“小时候你总在咱们家门口那家婚纱店前面一看看好久,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婚纱。”
这事儿都是简雾小学时候的事情了,简雾没想到宋疏辞现在还记得,他坦诚道:“小时候看了那么多电视剧什么的……总是有点幻想吧。”
“幻想什么?”
“就……未来的妻子穿着最好看的裙子出现在面前之类的。”
毕竟那个时候简雾还是笔直地默认着一男一女的常规婚姻模式,受电视剧的影响,他也会本能地向往这种世俗意义里幸福的场景。
宋疏辞认可道,“确实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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