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辞忽然很好奇,明明平时都是高高的一个人,怎么蜷坐在床上的时候,就显得那么小。
他把这一切的原因归结为是简雾脸上太瘦了,他的下巴尖尖的,一点肉也看不见。
于是他从兜里摸出根棒棒糖,三两下拆了包装喂进了简雾嘴里。
“我听程仙说,你有点介意香水和薄荷糖的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用介意。”
青年腮帮子鼓鼓的,含着根棒棒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继续道:“还有,我和B医大签了,六年。”
他说:“……我不去M国了。”
简雾神色微怔地张了张嘴,口腔里苹果味的棒棒糖,突然沁出了甜味。
第38章
宋疏辞在卧室摆弄了会儿电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网络不好,迟迟连不上会议。他正捣鼓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简雾站在他的卧室门口,对他说:“你去客厅吧,路由器在客厅。”
宋疏辞有些意外:“你怎么起来了?”
简雾披着条毯子,打了个哈欠往客厅走:“不困了。”
宋疏辞抱着电脑跟出去,看见简雾站在茶几前,手里拿着根棒棒糖,满脸的惊讶,见他过来,简雾指着拼图回头对他道:“你居然没有动我的拼图!”
这不怪简雾对宋疏辞有刻板印象,以前每次他只要稍微打会儿盹,宋疏辞就把他的拼图拼完了,他知道这人急性子,也懒得和他掰扯。
宋疏辞看着他问:“你不喜欢我拼你的拼图?”
说不喜欢好像显得小气,但是说喜欢又明显是撒谎,简雾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最后在“yes or no”中选择了“or”,照猫画虎地借鉴了宋疏辞的反问大法:“你觉得呢?”
宋疏辞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调试了一下戴在左耳的耳机,听见他学自己反问,宋疏辞笑了笑,才正色下来道:“你每次拼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以为你是没耐心,不喜欢,但你有段时间又总爱买,我就觉得你应该是喜欢成品,但是不喜欢自己动手……所以才帮你拼的。”
他顿了顿,帮简雾说了那句他不好意思说的话:“原来你一直都不高兴。”
简雾听着宋疏辞偏低的音调,以为他在委屈,下意识就道:“我也没有不高兴……”可或许是这句话并不那么真心,他说着说着,语速就慢了下来,让人一听就能听出其中的勉强。
“简雾,”宋疏辞看着他,“以后如果有什么是你不喜欢的,可以直接说。”
“可是说了你又不会改。”简雾小声牢骚道,“以前我说过我不喜欢用参考图拼,可是你非说这样才是效率最高的玩法,还有其实我也和你说过炒菜别那么淡,可以稍微多加点盐,可你说平时吃的外卖盐都很重了,好不容易在家吃就要少放盐,避免高血压。”
宋疏辞总是自以为对他好地忽视着他的需求。
简雾本来也没指望自己说的这些话能有什么用,可没想到宋疏辞盯着电脑屏幕沉默了一会儿,居然说了句:“以前错了,以后会听。”
“宋疏辞……”简雾惊悚地看了看他电脑屏幕上的外国老头,又看了看他,“你在国外是不是被人植入了什么芯片?不然怎么突然能听懂人话了?”
“……”以为至少能得到一句感动夸奖的宋疏辞偏过头,无语地把简雾手上的棒棒糖塞回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嘴,“少看点科幻电影。”
简雾撇了撇嘴,扭头去捣鼓他的拼图。
“我的耳机好像坏了。”调试了一会儿,宋疏辞把耳机摘下来,蹙着眉看了看,把莫名抽风的耳机丢到了一边。
“你介意我外放吗?”他问简雾。
简雾听着从宋疏辞电脑里偶尔传出的声音,抿了下唇道:“随便。”
“行,”宋疏辞把电脑音量调大了点,“那我外放了。”
他应该是这次会议的主角,进会后互相打了招呼没多久,他就开始了汇报。
客厅的纯音乐在简雾刚刚睡着的时候就被关掉了,这会儿整个客厅里只有宋疏辞的声音。
他汇报用的是英文,英语这种东西,只要不作为听力考试的文本,当作背景音来听还是很合适的,既不会像听歌那样让人跟唱的欲望太强以至于忘记了手里的事,也不会像白噪音那样因为完全没有内容而让人昏昏欲睡。
况且宋疏辞讲英文一直很好听,以前在他在A医大的时候组会汇报也是被要求用英文讲的,如果恰好是在家开线上会议,简雾就会拿着自己的书,凑到他旁边听。
大概有了出国这几年的磨炼,他现在说得又比当时更好了。
娓娓道来的,发音流畅又舒服。
听口音,宋疏辞在M国的课题组里,应该大部分都是同胞。听他们话里行间的意思,刚刚那个外国老头并非宋疏辞的直接导师,宋疏辞真正的导师的声音听起来年轻许多,或许是出于对宋疏辞的关心,他还略带调侃地了宋疏辞的现状。
大概是因为组里有外国人,他们聊天也是说的英语,语速太快,简雾听不太清,只听见了那人提了个叫“Wu Zhang”的名字,似乎是他说了什么,宋疏辞的导师想和他确认。
宋疏辞“嗯”了一声,会议里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起哄似的笑。
简雾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宋疏辞,没想到后者正好也在看他,他忙收回目光,佯装无事发生。
宋疏辞这场会议开了很久,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简雾的拼图也初见雏形,完成了一多半。
宋疏辞扣上电脑,松快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又往沙发后靠了靠,一只小臂搭在眼睛上,闭眼休息着。
简雾放下拼图,也向后靠了靠。
他坐在地上,宋疏辞坐在沙发上,他这么斜着望过去,得稍微仰着头。
“你老板是Z国人?”他问,“那声‘Wu Zhang’听起来挺字正腔圆的’。”
“是,”宋疏辞说,“他很厉害,出去读博之后就留下来了,一直到现在。”
简雾又问:“‘Wu Zhang’呢?”
“他也是,”宋疏辞说,“他和我是同一期入职的博后,也是A医大毕业的,后来才知道,读博那会儿我们就在一层楼,只是以前不怎么认识,后来才熟悉起来。”
“他……没回来?”
“没有,他投入最多的那篇文章还没发出来,预计今年年末应该能发,不过我不太清楚他是想留M国还是回来。”
听到这一句“不太清楚”,简雾捏着拼图碎片的手松了松,有些泛白的指尖重新获得血供,立刻充血成了深红色。
他揉了揉指尖,宋疏辞忽然放下小臂往前探了探身,靠近了他不少,唠家常般对他说:“哎,我给你讲个特别好玩的事情,关于我老板的。”
很多认识宋疏辞的人都觉得他不爱说话,简雾觉得,这绝对是对他最大的误解。宋疏辞这人其实很爱说话,爱说到虽然简雾小他一个年级,却依然对宋疏辞这一届有趣的老师和精彩的八卦了如指掌。
听到宋疏辞的话,他下意识就好奇道:“什么?”
宋疏辞手撑着下巴,刚刚结束了汇报,他这会儿脸上的神色显得很悠闲。
“我们老板父母是做生意的,家里稍微信点风水,每次我们课题组有文章准备投的时候,他就会在家里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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