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也那么迷信。”简雾说。
“跟他比我可差远了,”宋疏辞一边比划一边道,“你是没见到他家那神龛,关公底下压本《圣经》,脖子上一串十字架一串朱砂。”
简雾让他逗笑了:“中西合璧啊,那他到底信什么?”
“他家里人是信关公的,但这不是入乡随俗吗,他说谁能让他发顶刊,他就信谁。”宋疏辞说着翻出张照片,拍的就是他那位导师家的神龛。
简雾双指贴在屏幕上放大着看了看,还真跟宋疏辞说得一样。
“他还和我说,这是他测试多年之后发现最好发文章的拜神组合,让我拍下来照着这样子在自己家弄一个。”
简雾警告他:“你可别在我家安这种东西啊,宗.教信仰什么的不说,就这烛台一直点着就怪危险的,要是咱俩都不在,把家烧了就惨了。”
“想什么呢,”宋疏辞收回手机,“我不要这些也能发高分期刊。”
“……”比起装逼的宋疏辞,还是他老板比较可爱。
简雾在心里认真评价道。
宋疏辞说完玩笑,又正色下来:“不过我老板确实挺厉害的。他很有能力,对我们的指导也很一针见血。”
宋疏辞一向很恃才傲物,简雾很少听见他夸谁,对他博士期间的导师,宋疏辞也是吐槽比夸更多。
简雾顿了顿,说了句:“哦,那很好啊。”轻飘飘的,听不出语气。
宋疏辞睨着他的眉眼笑了下,忽然提议道:“周末陪我去买车吧。”
“我为什么要陪你去买车。”简雾咬中的是“你”字。
“你不是都回来大半年了,”宋疏辞说,“我人生地不熟的,怕被骗。”
“程仙挺懂车的。”简雾说。
宋疏辞回忆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怕他的程仙,说:“你觉得我叫他,他会愿意跟我去吗?”
“所以是他不愿意跟你去,你才找我?”简雾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宋疏辞让他逗乐了,他抱着沙发上的抱枕自顾自地笑了好一会,才道:“简小雾,你就说你去不去嘛。”
“不去。”简雾拒绝道,“很忙,没空。”
“忙什么?”宋疏辞问。
简雾说:“约了人钓鱼。”
宋疏辞的笑突然止住了。
“谁?”他冷淡着声音问。
“你是太平洋警察吗?”简雾说。
宋疏辞脸不红心不跳:“我是你前男友。”
“……”简雾不确定他能不能搞定解剖系那个脾气挺倔的老头,暂时还不太想提前说,于是搪塞道:“你不认识。”
“哦,”宋疏辞面无表情抱着电脑站起来,“那我睡觉去了,”他走之前又瞥了眼简雾,半凉不凉地说了句,“玩得开心。”
简雾对他这样的反应见怪不怪,也没放在心上。
他周五下了班就开始捣鼓窝料,中途还不停地来回跑着给鹦鹉和乌龟闻味道,当明显勾起了它俩的馋虫之后,简雾满意地收工封装,并把小鸟一连串的辱骂抛到了身后。
见他提着一堆装备准备出门,从他调窝料起就在旁边敲电脑的宋疏辞终于停下键盘,看了眼表盘上指向“8”的时针,问他:“你这个点儿去?”
简雾强忍住脸上的痛苦,面无表情道:“嗯。”
夜晚安静,光线更弱,鱼一般会更活跃,上鱼量也会高。
解剖系的老胡是个夜钓的狂热爱好者,本质是因为老胡钓鱼的第一要义就是鱼的数量、种类还有个头。
但简雾是个相当佛系的钓鱼佬,很多时候他只是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听歌加放空,对能钓上来多少鱼其实并没有特别的追求,所以他一向是不喜欢夜钓的,这也是老胡约了他好多次他都推辞了的原因。
眼见着对这一切内情一无所知的宋疏辞闻言眉头又拧了起来,简雾赶在他开口之前关上了门。
虽然大晚上和人一起出去钓鱼这事儿听起来是有些暧昧,但他真的不想听到宋疏辞又吃醋或者怀疑他这个点出去是去搞什么艳遇。
结果他刚关上门,宋疏辞又把门打开了。
简雾正要捂住耳朵,宋疏辞猝不及防地往他的衣服口袋里塞了一把苹果味的硬糖。塞完没等他说话,又把门给带上了。
简雾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愣了会儿,才把手揣进兜里。
夜色的楼道里很安静,糖纸在手心摩擦着发出簌簌的声响,简雾手顿了顿,忽然低头笑了一声。
第39章
夜钓的地点是老胡选的,他对整个B市的钓鱼点都了如指掌,如果是一般人,他是不会轻易把自己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风水宝地告诉别人的。
但简雾不是别人。
简雾是能调出黄金鱼饵的人。
他之前偶然有一次钓鱼碰到过简雾,那会儿他还不认识简雾,只是看着这个人年轻,皮肤又白,一看就不是经验丰富的钓鱼佬。结果青年在他旁边上鱼一会儿一条,一会儿又一条,看得老胡眼睛都红了。
他自认为他找的钓点没问题,技法更没有什么问题,至于运气这种玄学因素,他向来是不相信的。
那就只有窝料和饵料了。
他尝试着去找简雾要了点饵料,本来没指望这个年轻后生能慷慨地分给他,没想到简雾直接把自己剩下来的窝料全递给了他,饵料也分了他一半。
老胡当即感动得心头一热,重新打窝后,他的鱼量一下就上来了,他在这边眉开眼笑地收获了一堆鱼,自然也就热情了许多,还大方地要请简雾吃饭,这一聊就发现,两人还算是半个同事。
他曾经也找简雾要过配料表,但是简雾一直比较随性,没有特意记过数据,最多弄好了给自家的龟和鸟闻一闻,再依据它们的反应做微调。
老胡的家人不接受在家里养宠物,于是老胡没办法学他这秘方,只好把简雾当成了他的秘方,没事就哄着约简雾钓鱼。
这会儿他刚瞅见骑着黑色摩托的青年,隔着老远就跟他招呼道:“小简,在这儿!”
简雾摘掉头盔稍微甩了下头发,从摩托车的侧边箱里拿出一堆装备,闻声拿着个小马扎,也冲老胡挥了挥手。
老胡今年五十四,按医学上的分类来说其实已经算是中老年的行列了,但他爱运动又注意饮食,不仅没有啤酒肚和三高,精神劲头也格外好,远看就仿佛是个大小伙子。
简雾走过去,见老胡已经把家伙什都支好了。
“胡老师晚上好啊。”他热络地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老胡帮着他在七八米远的位置拾掇好东西,然后非常虔诚地从简雾手里接过了他弄了一个傍晚的窝料,一边打窝一边踌躇满志道:“今晚有你的鱼饵,我可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肯定没问题。”简雾一边娴熟地装鱼线浮漂,一边挪得离他近了点。
打窝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他想借着这个时间和老胡聊一聊,可他刚靠过去,老胡这个资深钓鱼佬便警觉地看了他一眼:“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两个人离太近钓鱼,容易对给彼此造成影响,出现一方频频上鱼,一方毫无动静的情况。
老胡很在意钓鱼的结果,又有点儿喜欢比较,简雾见状找了个借口搪塞了句:“我把饵料给你。”而后又挪回了原位。
老胡这才笑眯眯地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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