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漪像一点也不痛一样,托着腮帮子看谢涵咯咯咯笑个不停。
“不要对我笑得这么蠢。”谢涵抹完药膏,一脸嫌弃地把谢漪的手塞回对方自己膝盖上。
“你为什么总是骂我?”谢漪撇撇嘴,又笑起来,举起手,“呼呼――”
“自己呼。”谢涵撇开头。
“哦。”谢漪又把手放下来,放在嘴边,“呼――呼――呼――痛痛飞走咯――哦耶――”
谢涵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有完没完,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哦。那完了。”谢漪瞅谢涵一眼,也端腿坐好,坐了一会儿,挠挠头,“咦,我要跟你说什么来着?”
“你的记性只有三个呼吸吗?”谢涵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我们是来商量怎么报复大哥,给你虎口上的伤口报仇的。”
“哦哦,想起来咯。”谢漪一拍小肉手,“我有个鬼主意。”
“说。”
“我把大哥约在花园,然后你抱住大哥,我也拿树枝刮他,好不好,这个叫以、以以……”
谢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对对,就是这个。”小谢漪觉得自己棒极了,兴奋得小脸通红,一个劲拍手,拍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伙伴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你觉得这个不好吗?”
小谢涵看他一眼,伸出三根短短的手指头,“我们三个人,大哥几岁,你几岁,我几岁?”
小谢漪也伸出三根,“我们三个人,大哥七岁,你两岁,我也两岁。”
“对啊。我们加起来才他一半大,他一手就能拎我们一个,你叫我去抱他?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小谢涵瞪他一眼,“你脑子里能不能不要全装稻草?想害死我吗?”
“我……呜呜呜――”小谢漪想解释,解释自己没那么笨,可是一张口就觉得鼻子好酸,眼睛好热,哗啦啦眼里就有东西往外冒。
小谢涵傻眼了,“你、你干什么哭?我又没欺负你。”
小谢漪:“呜呜呜――”
小谢涵捂耳朵:“你别哭,好吵。”
小谢漪:“哇哇哇――”
小谢涵放下捂耳朵的手,改抱旁边的谢涵,边抱边道:“别哭了别哭了。”
小谢漪:“呜――你、你总是、总是骂我,你是不是…呜…不喜欢我……”
“啾――”小谢涵看看旁边,空无一人,然后飞快在小谢漪嫩嫩的脸上啃了一口。
小谢漪一下子瞪大眼睛,摸了摸脸上口水,打了个哭嗝后,“你亲我?”
小谢涵白皮包子脸一下子通红,撇开头去,哼了一声。
“那你一定喜欢我。”小谢漪破涕为笑,抱着小谢涵胳膊,把脸往上蹭了蹭,“你亲我你亲我你亲我……”
然后仰头,“我也要亲你一口。”
小谢涵伸手挡住对方贴过来的大脸,“好了,我们说正事。”
“让我亲完你再说嘛,三哥――”小谢漪眨眨眼,谄媚道。
“先说正事。”小谢涵冷冷道。
小谢漪转了转眼珠,缩回来,“好罢。”
结果小谢涵刚一放下手,他立刻弹起来偷袭,响亮的“啵――”一声响。
在他胜利的咯咯笑里,小谢涵捂着脸上的口水印子,偏了偏头,“幼稚。”偏完又转回来,“好了,再不说,我母亲就要派人找过来了。”
小谢漪立刻不笑了,怕怕地缩了缩头,“楚楚夫人好可怕。我母亲也好可怕。她们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玩?”
小谢涵:“母亲让我和姐姐们玩,可她们是女孩子,我要保护她们的,保护她们好累。”
小谢漪:“母亲让我和大哥二哥玩,可他们两个好,不带我玩,大哥还欺负我,我不要和他们玩,我要和你玩,为什么母亲不让我和你玩嘛……”
“这个……”小谢涵沉吟片刻,“大概因为我聪明你蠢,我母亲怕我被你带蠢,你母亲怕你看到我自卑罢。”
小谢漪:“……你又骂我。”
“好啦。我有个好主意欺负大哥。”
小谢漪眼睛一亮,“快说快说。”
小谢涵却要卖关子了,“大哥最厉害最自豪的是什么?”
“最厉害最自豪……哦,爬树,他每天都要说自己爬树那么那么厉害,掏的鸟蛋那么那么多。”小谢漪撇嘴道:“他比我们腿长手长那么多,爬树当然厉害啦。”
“明天呢,我去激怒他。然后他肯定会让我们比赛爬树。你就说,比赛项目他定了,位置你来定。然后你给他定一个没办法爬的树。所以,我们今晚提早把一棵树的皮剥掉,涂上墨汁让他看不出来,再涂油,这么滑,看他怎么爬?让他在树脚下看我们在树上摸鸟蛋。
这样,叫伤害他的心灵。然后我们再伤害他的□□――
这个时候,你过去摸他的树,说‘啊呀好滑啊’,你就再定一棵树。定你上次被蜂蛰了一口的那棵……嘿嘿嘿……他就满头包了。”
“这个好这个好――”小谢漪拍手。
两人叽叽咕咕地完善细节,比如怎么言语诱导谢浇提出比赛爬树,比如今晚怎么偷跑出来扒树皮,比如哪里去弄墨水弄油。
好罢,基本上是小谢涵叽叽咕咕,小谢漪负责“嗯嗯、嗯嗯,你好厉害哦”并释放星星眼。
印建自问跟在齐公身边这么多年,从登基到伐鲁到现在的废太子,但他一时还是接受不了――自家英明神武的君上暗暗偷听――孙子甲教孙子乙怎么暗害孙子丙。
直到两个小团子谋划完,做贼样地溜回去,齐公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印建:“……君上?”
齐公笑完,神清气爽,“知道公孙涵刚刚的计划里有三十六计中的哪几计吗?”
“奴婢不知。”
齐公:“不用传旨了。就让人看着东宫,把明天他们的爬树比赛过程告诉寡人。”
印建:“……是。”
第二天傍晚,盯着东宫的人回来复命,等他说完后,印建心道:和公孙涵的预算一模一样,这位公孙怕是要贵不可言了。
果不其然,立刻的,他就听到齐公吩咐道:“让太子带公孙涵过来,就说……一起用膳。”
“……是。”
废太子之说甚嚣尘上,东宫早已人人自危如惊弓之鸟,只有几岁大的孩子还无忧无虑地玩着游戏。
旨意传到东宫时,太子皋颤了一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抬头看看天边的落日,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看夕阳了。忽然――“什么,还要带涵儿?”
太子正夫人楚楚吃了一惊,强笑道:“公公,涵儿还这么小,怕是会冲撞君父,不如算了罢。”
“这怎么能算?”君上要见的就是公孙涵。怀陀也是昨天一起在听那出“爬树阴谋”的,他自然清楚齐公的意思。
太子皋赤红着眼眶,忽然站起来,抢过怀陀手里的旨意,一把扔在地上,把左手边的谢涵往身后拉,“君父要杀要剐冲孤一个人来就好,何必连个两岁小儿都不放过!”
“爹爹――”谢涵吓了一跳,糯糯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子皋低头揉了揉谢涵脑袋上的虎头帽,“爹爹不会让你有事的,别怕。”
怀陀……怀陀忽然明白了――在这种废太子的节骨眼上,君上突然要太子过去用膳,怎么看怎么像是#最后的晚餐#还要赐上一杯鸩酒的那种#,再叫上太子唯一的嫡子公孙涵,怎么看怎么像是#赶尽杀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怀陀哽了一下,“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太子皋缓步过去,无喜无悲道:“怀陀公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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